唐家?陈御风一愣,这个名字似乎有听到过,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看着大门顶那块残破的门匾和那斑驳不堪的“家”字,陈御风好奇道:“能听你讲讲吗?”
残剑吐出一口烟圈,轻声道:“唐家也就是唐门,对于唐门,哪怕是年代久远,你应该也有听说过。”
唐门?!陈御风大惊,莫非是那个唐门吗?传闻这个唐门已经消失匿迹了,但没想到现今竟然还能听到这个门派!唐门,是一个精于设计、发明的门派。门中主要以暗器和毒药闻名天下,每个唐门子弟都是当年江湖上的危险存在。不仅如此,让唐门在江湖中占据一席之地的,还是它独有的机关术,一种令许多人垂涎的东西。不过每个前去打探的人都没落个好下场,使得唐门更是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现在想来,那个机关术可能是由春秋战国时期的墨子所创,并且传承下来。如此一来,唐门和墨家似乎还有种千丝万缕的联系。陈御风轻叹一声,说道:“想不到当年那叱咤风云的唐门竟然沦落到了这般地步,看你的经历,这里应该不是自然造成的吧?”
残剑将手里的烟掷于地上踩灭,低声道:“这怎么可能,你跟我一起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残剑便脚步轻浮地走进唐家。当陈御风进门的时候,吃惊地发现在墙壁上、大门上、破旧物件上,甚至是在地面上,都有着数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和刀痕,而且还有数滴模糊不清的血迹在诉说着曾经的悲惨往事。还未等陈御风开口,残剑便率先说道:“如你所见,我们唐家被灭门了,除了我和残刀,其余的全都无一活口!”
陈御风久久无言,当年风头一时无两的唐家竟然遭遇了这等灭门之祸,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覆灭唐家?“我的真名其实叫做唐烈,而残刀则是我哥哥,名叫唐启名。他自愿放弃了唐家继承人的身份,转而让给了我。这么多年来,我们两个都在痛苦中度过,为了报仇,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艰难活下去,这是我们一生的信条!”
残剑长叹一声,眼中的悲苦充盈着他的眼眶。陈御风看着那裂痕和刀痕,知道能够做到这地步的绝非等闲,于是问道:“是谁干的?”
残剑蹲下来坐在老旧的台阶上,像是追忆般说道:“其实到现在我都不是很清楚,那晚上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在二十八年前的一个冷寂的夜晚,我和我的家人在一起用膳的时候,忽然有几个神秘人在杀了门卫后强行闯了进来,并且开始对我们唐家大开杀戒。他们的实力强得可怕,我们唐家的子弟在他们面前就犹如婴儿般孱弱。就算是使用机关术,也无济于事。”
“几个人!”
陈御风大为震惊,仅凭几个人就将唐家给杀得血流成河,这是什么样的实力?残剑自嘲一笑,然后继续说道:“最后我父亲和我爷爷亲自上阵和对方死斗,打得昏天黑地,但最终不敌,败下阵来。我父亲被他们杀死,爷爷则身负重伤,无力再战,那景象实在是太惨烈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灭你唐家吗?”
陈御风轻声问道。残剑苦笑一声,无力地回答道:“我当时年幼,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只是隐隐记得他们向我爷爷提到过什么玉佩之类的东西,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玉佩?”
陈御风心神暗颤,下意识地按在自己的胸口,硬邦邦的,带有些许的冰凉。那是花想容临走前送给他的龙纹玉佩,时至今日他都不知道这枚龙纹玉佩的作用,就连天网都查不到它的来历。一枚古朴的玉佩,竟然引起了如此多的浪潮和血腥!“我爷爷的实力可谓是我们唐家的第一高手,我们唐门好歹也是传承近千年的古武家族,但在那些杀神面前,却打得苦不堪言!你能想象得到吗?我爷爷所动用的强大机关术,被对方一位实力恐怖得没边的怪物给一剑轻易劈成了两半,他简直不是人!”
哪怕是过去了二十八年,残剑每当回忆起当年的血战,还是忍不住全身颤抖,恐惧渗入其骨髓。陈御风眉头皱起,他或多或少知道些机关术,其强大不言而喻。但却竟然被人给一剑简单劈开,这等实力就算是他都有些望尘莫及!“你知道对方的样子吗?”
陈御风询问道。残剑摇了摇头,无奈道:“如果知道就好了,那我就早找到他们了。事实上他们那晚上全都身穿夜行衣,看不清面容,也只有声音不是伪造的。”
还真是谨慎!陈御风心中叹息,在残剑的带领下来到了大堂,看着眼前的惨状,陈御风摇了摇头,问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残剑无力地靠在墙上,痛苦地说道:“在我爷爷被杀害后,我母亲和其他族人为了保护我和我哥,拼命缠住他们,最终惨死在我们面前!但为了活命,我和我哥只能死命逃跑,但年幼的我们又怎么能逃得过?最终被他们给追上,还受了重伤。在他们要动手之际,一位突然出现的茅山道士打退了他们,将我们给救下,我和我哥才得以生还。”
“茅山道士?”
陈御风眯起眼睛,是什么茅山道士竟然有如此实力?忽的,陈御风猛然想起当初在杭州清河坊事件结束后,尘飞扬向他提起的一位老人。他也是自称是一名茅山道士,毫不费力地打败了青帮战将血屠,莫非残剑口中叙述的那位茅山道士就是他?果然,残剑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测:“那位茅山道士救下了我和我哥,并且用心开导我们,甚至是传授我们学识和武功,这让我和我哥十分感激。就算是日后成为杀手,也没有忘记他的恩情。顺便说一句,他现在还活着,住在杭州。”
陈御风了然,知道了尘飞扬所说的那位老人就是救下残剑和残刀的茅山道士。这华夏大地还真是卧虎藏龙,等以后有时间定要前去拜访。“你难道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政府,让他们派警察过来吗?”
陈御风问出了个自己大致猜到答案的问题。残剑仰天长叹,说道:“说句你感兴趣的话,这件惨事已经成为了政府想要极力隐瞒的真相,这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你说可笑不可笑,被人杀了全家,自己却没有能力去复仇,反而苟且偷生活到现在,还真是废物啊!哈哈哈!”
听着残剑的惨笑,陈御风默然,心里堵得慌。他从未想过残剑竟会有如此悲惨的过去,让人忍不住暗自垂泪。陈御风轻抚着那痕迹遍布的紫檀太师椅,轻声道:“所以你想要报仇,为了找到他们,你自愿成为了一名杀手,想要以此来达成目的。”
残剑擦拭了下自己眼角的泪水,自嘲道:“难道你觉得不应该吗?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那位茅山道士也叫我放下仇恨,积极面对生活,但却又如何忘得了?每当来到这里,回想起那晚的林林种种,那颗淡忘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不断催促着自己不要忘记这份仇恨!只有报仇才能让我放下这一切。”
说完这句话,残剑在心中默念着:“对不住了老爷子,您叫我忘记仇恨,但我实在是没办法做到。”
两人离开大堂,回到院落。看着那衰败的景象,残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哀叹道:“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直到现在还是历历在目,这叫我如何能忘?就算我成为了一名杀手,这一切也无法抹去,无法忘怀。”
望着空中飞过的几只鸟儿,陈御风无奈叹息,惆怅道:“越王勾践破吴归,义士还家尽锦衣。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惟有鹧鸪飞。”
昔时的繁盛和如今的凄凉,何尝不是一种轮回?人事变化,盛衰无常。多年未见,重返旧地,带来的只有伤痛和苦恨。在穹顶之下,一草一木一花一人皆为恒河之沙,微不足道。看着残剑那孤苦悲哀的面容,陈御风走上前去,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劝慰道:“你放心,你的仇让我来替你背负。我保证,你将来定能亲手将他们全部送入地狱!”
残剑怔了一下,看着陈御风那自信的表情,犹如皇者一般顶天立地。他不禁露出一个笑容,轻声回道:“好,我唐烈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男人的诺言可不是轻易许下的,说到定会做到,没有虚假!“呦,想不到在这种破败之地居然还有人过来,还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就在两人感时伤怀的时候,忽然传来一个调侃的声音。陈御风和残剑浑身一震,赶忙抬头,发现有两位看起来像中年人的神秘人正站立于屋檐上,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陈御风身上战意迸发,这两人都是危险人物!残剑则浑身颤抖,这两人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地耳熟,就算是到了地狱也忘不了。伸出颤抖的手指,残剑指着其中一位全身裹在黑袍里的中年人,恨声道:“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