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出去的时间有点久,久到教堂大厅里的几个死鬼坐卧不宁,心中忐忑。 三代炸弹人早后悔了。 后悔之前没听哈莉的,立即随初代、二代炸弹人回天堂山。 大厅里四个鬼,就他一个不仅能去天堂山,还功德满身,未来前程似锦。 另外三个鬼等得不耐烦时,就喜欢拿眼睛在他身上瞟。 每次瞥来的目光中都包含了让他如坐针毡的羡慕、嫉妒,以及淡淡的恨意。 不过,大厅里最沉不住气的人不是他,反而是本该沉稳大气的四星上将。 在哈莉离开的一个半小时里,他至少12次离开沙发,其中又有8次走出门口四处观望。 哈莉是在他提出要求后离开的,她正在忙的事,肯定与他有关。 难道他只是要求转世重生,也有大问题? 难道罪孽太重的人,无法转世重生? 难道他最终要下地狱? 难道他要在地狱里经受刀山火海的酷刑? 他越想越怕,越怕越发坐不住。 将军的气度完全无法维持,把各种担忧的表情展现在众人眼前。 电光快男在等了四十分钟后,也开始跟随米诺斯将军一起外出眺望哈莉。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虽然她离开时明确说了要去灵薄狱,有点远,会耽搁些时间,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 哪怕看不到她,只要做些什么,至少能得些心理安慰。 蝴蝶夫人也焦急了大概半小时,等戴安娜看不下去了,凑到她耳边,悄悄询问她到底多少罪孽后,她才安稳下来。 嗯,得知她的罪孽“仅仅”12万,戴安娜豪爽地一拍胸脯,答应等会儿哈莉若还是拒绝提供救赎基金,就帮她兜底。 怎么着也不至于让她去地狱。 得到这个保证,蝴蝶夫人才不再忧心忡忡。 “抱歉,耽误的时间有点久。”
哈莉走的时候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却在肩头扛着个巨大的漏斗。 漏斗通体乌黑,远看像是墨玉雕刻。靠近之后,却发现漏斗内部似乎有流动的液体,就好似它是由力场塑形黑水而成,内部还有水在流动。 竖起来后,差不多五米高,顶部尖细,比筷子还细,底部三米直径。 “这是什么东西?”
见到她进来,所有人都站起来,也都紧走几步,围在她身边。 “让一让~~”哈莉喝开人群,一直走到教堂讲经台边上。 她将肩头巨大的漏斗横抱在怀里,猛地向前面的石墙一戳,“噗嗤!”
好似把一根钉子钉入木板,巨大的漏斗整个嵌入石墙,而石墙竟然没有裂开。 又像是漏斗成了胶贴,贴在墙上。 “你们都知道我有生死轮回印,可你们知不知道我还有一个身份,死亡的眷属,二姐的妹妹,死神哈莉。”
哈莉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傲然说道。 众人一脸懵逼。 “你在说什么呀?!”
戴安娜疑惑道。 “就是字面意思,多元宇宙死亡的化身,你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戴安娜怔了怔,惊讶道:“难道轮回印来自无尽家族的死亡女士?”
哈莉摇了摇头,“生死轮回印来自我对生死情感本源的感悟,二姐见我如此天赋异禀,才收我做了属神。 我没有死亡法则,却是多元宇宙最正规的死神。 不过,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成为二姐的属神后,我的生死轮回印也得遵守二姐定下的规矩。”
见大多数人都神色茫然,哈莉朝若有所思的戴安娜抬了抬下巴,“神奇女侠,你为大家解释一下。”
“唉,如果哈莉真成了死亡女士的属神,她的确得按照对方的规矩办事......” 戴安娜用父神宙斯与希腊众神的关系,大致解释了一遍“死神哈莉”的情况。 “现在生死轮回印不能随便用了?”
米诺斯将军紧张道。 哈莉笑道:“可以用,而且比之前更强大。你听说过红罗宾的事,肯定晓得他重生去了异世界,连时间线都错开了。 现在不会再漫无目的随机重生了,轮回印至少保证重生在地球。 今晚重生,明早就能给老熟人打电话。”
“太好了。”
米诺斯咧嘴欢乐。 戴安娜不像他那么盲目乐观,问道:“死亡女士的规矩是什么,对转世有什么限制?”
哈莉伸手一指墙上的黑色漏斗,道:“就是它,六道轮回门。 被我施加轮回印的灵魂进入此门,就能进行有目的地转生。”
“六道是哪六道?”
戴安娜又问。 “就是天道、人道、地狱道、畜生道、人上人道、英雄道。”
“这和天朝神话中的六道不一样啊。”
戴安娜惊愕道:“人上人道和英雄道是什么意思?”
哈莉道:“都不是一个轮回体系,肯定和天朝人的六道不同。”
这六道都是她亲自设计的,二姐给她一个六道轮回门,源代码全给她。 哈莉用了一个小时,才重新编写了一套“死神哈莉版操作系统”。 她之所以耽搁了一个半小时,主要在忙这件事。 系统是她写的,等于规则由她制定。现在对外宣传这是二姐的规矩,也征得二姐的同意......好吧,二姐骂她无耻,并没认同,不过哈莉解释说‘二姐不需要在意凡人的态度’时,二姐也没反对。 嗯,哈莉决定,不反对就代表默许。 至少与甩锅狗上帝相比,哈莉对二姐更加坦诚。 “人上人,顾名思义,来世有钱有势、身体健康、家庭和睦、长寿无灾、心想事成。 基本上,少年得志,青年得天下第一美女为娇妻,中年得享天下至高权柄,老年得蛟龙之子,事业后继有人,一生顺遂,绝对人生赢家。”
哈莉继续道。 米诺斯将军双眼放光,口水都快流出来。 哪怕他这辈子已经堪称主角模板,可一旦和哈莉的“人上人”相比,也差了几条街。 比如,他老婆长得不咋样,为了事业前途才娶她,长得平庸还脾气怪。 中年还在部队打拼,到了老年才得掌大权,儿子现在还在戒毒所。 不仅是他,就连几位英雄也露出向往之色。 尤其是三代炸弹人,也不知是不是想到这辈子悲苦的人生,与“人上人”两相对比,这会儿竟红了眼眶。 “英雄道就是来世觉醒异能,拥有英雄之姿。”
哈莉又道。 “能不能既觉醒异能,又做人上人?”
米诺斯将军期待道。 “显然不行,英雄可不是人上人,你看看现在的正联,强大如大超,也没加入政坛,混个一官半职。”
哈莉道。 “只觉醒异能,不做英雄,去做人上人。”
米诺斯将军道。 “那要去人道碰运气,人上人道和英雄道固定了命运,人道却包罗万象,拥有无限可能。”
哈莉道。 初代炸弹人好奇道:“天道、地狱道、畜生道,分别代表什么?”
“踏入畜生道,下辈子转生成动物,进了地狱道则转生成小劣魔,天道就厉害了,转世为神魔,或者神魔之子。”
“哇,天人道比人上人道更强。”
米诺斯叫道。 “不可能。”
戴安娜摇头道:“神魔之子由天定,灵魂强度和等级,都远超普通人。 首先,你不可能把灵魂送到怀孕的神魔体内,神魔能察觉,可以阻拦。 其次,即便你送过去,也生不下来。 凡人的灵魂驾驭不了神魔血脉,反而会被血脉消融、同化。”
“嘿嘿,你可以小瞧我的生死轮回印,但别忘了,这个六道轮回门是二姐送我的。 天定神魔的‘天’,就是我二姐! 你神魔再厉害,生与死也都在我二姐的权限内。”
哈莉得意道。 这便是二姐权柄的强大之处。 普通死神肯定无法“算计”神魔,可二姐就是dc多元宇宙的死亡规则本身,她的算计不是算计,是天命。 戴安娜怔了怔,道:“灵魂强度与适配性,怎么解决?”
“在轮回中提升灵魂的本质呗,提升到神魔级别。”
哈莉道。 戴安娜看轮回门的眼神变了,能转世成神魔,这件神器简直强得离谱。 “进天人道,有什么条件?”
米诺斯激动问道。 成为神魔肯定要比做人上人好,他心动了。 哈莉道:“条件很简单,要有跟脚。比如,你上辈子是神魔,下辈子和某位神魔有缘,提前打好招呼,转世成为对方的儿子。 又比如,你有特殊天赋,能拯救天下苍生,神魔需要借用你的天命,让你来做儿子。”
“能不能不打招呼,悄悄送过去?”
米诺斯问。 “当然不行,神魔即便不懂预言术,也能观测自己的命运,知道你是穿越客,肯定一巴掌拍死,灵魂挫成灰。”
哈莉道。 戴安娜轻轻点头,这才合理。 米诺斯还是不甘心,“如果投胎到心地善良、不忍杀生的神魔家里,可以吗?”
“这个难度更大,心地善良的神魔功德加身,得天庇佑,没人能算计祂们。”
“你不是说轮回门来自死亡女士,无所不能吗?”
米诺斯道。 哈莉不耐烦道:“你觉得门里为什么有六道?你不够资格,轮回门只会把你送到畜生道。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也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其中自有规则。 进入天人道的规则就是‘跟脚’。”
米诺斯心慌道:“我要去畜生道?不,哈莉,帮帮我。”
哈莉点头道:“你是爱国者,拿到了爱国者救赎基金,可以得到一份‘哈莉的庇护’。 持有我的庇护进入此门,就能避开畜生道,大保底是个人间道。 也即是转世地球做个凡人。 如果你功德加身,成为人上人,甚至投胎成神,也不是没有可能。”
米诺斯松了一口气。 三代炸弹人动了心,哈莉之前说了,他身具功德。 “OK,该说的已经说了,米诺斯将军,你现在该做决定了。”
哈莉看着老头道:“要么离开英雄岛,接受上帝的审判。 要么踏入六道轮回之门,按照多元宇宙的死亡法则,决定来世的命运。 当然,你是爱国者,还是我的好朋友。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帮你。”
“哈莉,谢谢你,你真是个好朋友。”
米诺斯将军先道谢一声,又期待道:“你的‘庇护’,我还没见过,也不了解。”
哈莉走到六道轮回门前,伸手在其表面抹了一把。 “滴滴滴滴......”圆形的空洞门框里,竟浮现一块墨晶石样式的操控面板,样式和电脑操控屏非常相似。 “米诺斯将军,你过来,站进门里。”
米诺斯蹑手蹑脚,小心翼翼贴这边站,“会不会被吸进去?”
“轮回门都没启动呢,怎么吸?”
哈莉在屏幕上的“罪孽值”方框摁了一下,立即“叮铃铃”跳出一窜数字。 “偶买噶!”
好奇围过来的众人惊呼出声,“1889万?这是罪孽值,怎么能这么多?”
米诺斯脸红成绛紫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哈莉严肃道:“这是罪孽值,也是米诺斯将军作为‘米国爱国者’的证据与勋章。 他得做多少坏事,才能有如此大的罪孽啊! 而他的每一件坏事,都等于米国人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一分。 如此便知他对米国的贡献有多大。”
米诺斯露出感动之色。 初代时侠皱眉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的逻辑漏洞,叫道:“哈莉,你说的不对呀,难道米国人民的幸福、自由、平等和民主,都建立在极致的罪恶之上?”
“米诺斯将军爱国。”
哈莉严肃道。 “可是——” 哈莉摆手道:“没有可是,米诺斯将军参加过每一场对外战争。他有一屋子的爱国勋章。”
米诺斯将军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和傲然,斜着眼睛对时侠道:“我有罪,我爱国,这不矛盾。 我以为你们超级英雄会很容易理解。 因为我就是国家层面的‘七人众’! 鹰男、绿箭侠等七人众,违背了绝对正义的理念,这是事实。 可你们谁能否定他们为全体英雄做出的贡献? 如果把英雄圈子放大成国家,他们就是爱国者,本质上和我没区别。”
几位草头神眉头拧紧,总觉得他的话特刺耳,完全是在玷污“七人众”和英雄圈子,但一时间又想不到辩驳的话。 “别废话了,快过来投胎。”
哈莉招呼一声,指着屏幕道:“你看,上面显示了你的罪孽,然后给出相应的投胎选项。”
在1899万罪孽后面,有个“投胎预定选项”:选项1.这种人别来轮回了,送地狱去吧;选项2,若要轮回,99.99%的概率为畜生。 “我爱国!”
看到要么去地狱,要么做畜生的结局,米诺斯将军急了。 哈莉拍了他手臂一下,一个闪烁幽暗光芒的“H”出现在他额头。 “你再看。”
她让他重新站到门框里,屏幕给出的选项立即改变:检测到一份‘哈莉之庇护’,获得保底“人道”轮回的赐福。 “哈莉,谢谢!”
米诺斯激动道。 “别急,这只是一份庇护,你是爱国者,还是我的好朋友,我再送你一份赐福。”
哈莉又拍了他一下,他额头的“H”被一个金色圆圈圈了起来。 “嘀嘀嘀,检测到一份‘哈莉的庇护’,获得保底人道轮回的赐福;检测到‘哈莉的友谊’,获得‘三分命注定,七分靠意志’的buff。”
哈莉主动向众人解释道:“你们了解红罗宾转世的过程吗? 他去了异世界,还穿越时间线,成为18年前的自己。 这是因为他具有非常强烈的个人意愿。 他爱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死不瞑目,想要再来一次。 强大的意志驱动轮回印,带着他穿越时间和世界。 但你们也该明白,转世轮回天注定,即便你意志再强也没用。 就像你再不甘心,上帝让你下地狱,你依旧毫无挣扎的余地。 红罗宾能凭意志主动争取自己的天命,全靠‘哈莉的慈爱’。 哈莉的慈爱比哈莉的友谊更强大,给红罗宾的灵魂施加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的buff。”
杰森托德的情况,哈莉原本不知晓,等后来成为二姐的属神,得到死神神格,她才在回溯杰森轮回的过程中才明白原因。 米诺斯将军眼馋道:“我能不能得到你的‘慈爱’?”
哈莉摇头道:“表面上看,哈莉的友谊来自我的馈赠,其实它是你上辈子的修行所得。 你与我的友情将在此刻终止,全部情感之力转化成‘哈莉的友谊’。 红罗宾能得到‘哈莉的慈爱’,只因为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他有慈爱之情。 我对你没有慈爱,也就没法用慈爱之情转化‘我命由我不由天’的buff。 一切奇迹皆有代价啊!”
“友情之力转化后,会怎么样?我们下辈子不是朋友了?”
米诺斯将军紧张道。 哈莉道:“转世之后,你就不再是‘米诺斯’,上辈子的因果缘分,全都终结,你将有新的父母、朋友和人生。 这是轮回规则,如果没有这种觉悟,你下辈子恐怕会很难过。 或者,我帮你封印记忆,你更好地适应新人生?”
“不不不,我要带着记忆转世。”
米诺斯连连摆手。 “进去吧,你已经有‘哈莉的友谊’和‘哈莉的庇护’,可以安心投胎去了。”
哈莉道。 “这就走了?” 米诺斯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场景和人,都不是最熟悉的家和家人。 他心中怅然若失,一步迈出,轮回之门“嗡嗡”转动,出现一个漩涡,将他吸入其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轮回之门向哈莉识海传送来一条信息:已根据其生前罪孽,为其圈定投胎目标——目标1.阿富汗最下等土窑子里,某感染艾滋的大龄妇女;目标2,非州一个被埃博拉肆掠过的贫困小镇;目标3,某军方人体试验项目中怀孕的妇人;目标4,米国哥谭新城区某欠下高利贷、被丈夫家暴的黑人孕妇;目标5...... 很长的一段信息,包含数千个选项,都是轮回之门因果规则下,米诺斯下辈子的投胎目标。 当然,这因果规则并不代表绝对的因果关系。 就如同二姐举的“为神灵屠杀异教徒,结果来世成为贤君”例子,死神的主观思想是决定性因素。 轮回门里的规则,全是哈莉制定的。 也即是说,她认为以米诺斯生前的所作所为,倘若不下地狱,就该下辈子投胎到那些人家里。 并非说投胎成为穷苦病衰之人的灵魂,上辈子造了孽。 只是在哈莉的轮回体系中,她选择以病、穷、悲作为偿还因果的手段。 哈莉的轮回体系对整个dc多元宇宙而言,连大海里的一滴水都算不上。 dc宇宙绝大多数新生儿,都是随机诞生的,他们的空白灵魂来自“流水线灵魂生产车间”。 “展示米诺斯的心愿。”
哈莉并没立即做出选择。 “我要出生在米国,我要做个高贵的白种人,我要政治或财阀世家出身!”
米诺斯将军震耳欲聋、歇斯底里的呐喊,震荡哈莉的识海,让她眉头微皱。 这愿望够强烈的,也够贪心的,也不看自己什么德行! 哈莉心里冷笑,也满足老朋友的心愿,为他做出了选择:“选择666号,命运多舛的米国白人。”
无论未来的命运多悲惨,至少现在表面上很光鲜,可以做个招牌,向世人证明她的轮回印有多靠谱......即便未来遭遇不详,也与她无关,她只负责轮回,轮回后的人生还得靠自己。 “嘀嘀嘀......”屏幕上绿灯闪烁,出现“已完成轮回”的提示。 “这就结束了?好快,似乎没有过程。”
几位英雄惊奇道。 “又不是加工水果罐头,要什么过程?”
哈莉关闭屏幕,也关停轮回门,转向另外两个死鬼,道:“你们罪孽值超过救赎基金的申请上限,没办法,规矩就是规矩,只能——” “哈莉,我愿意轮回,你也送我去轮回吧。”
电光快男连忙叫道。 “轮回通道是为米国的爱国者准备的,就像天堂功勋为英雄准备的。”
哈莉皱眉道。 电光快男立即道:“我也是米国人,我也可以爱米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