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
“嗯……”
颜真卿嗯了一声后就没再说话，静静地喝着茶。
少爷我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
“那个……”
“是你的意思吧，梁山伯已经和我说过了。”
原来颜真卿已经知道了。
我垂下头，闷声说，
“他说什么了……”
“他说有你在，他无法安心学习，你答应他什么了，他为何帮你?”
少爷我不服，
“也许是被我的人格魅力折服。”
颜真卿笑了几声，明显当成了笑话，又听他说，
“之前‘叛出师门’一说是我骗你的。”
他似在专心地烹茶，不经意间与我说出之前的玩笑话。
少爷我感觉颜真卿真的学坏了。
不过……
“为什么梁山伯和祝英台没告诉我?”
梁山伯就算了，祝英台也不理我，少爷我不开心。
“大抵是想让你留下来吧。”
我挠挠头，受宠若惊，
“啊……可我根本没想学琴，我是来捣乱的，少爷我在这只会扰得他们不得安生。”
闻言，颜真卿抬起眼，重重地把茶具扣在桌案上，
“之前你说你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完了!颜真卿知道自己被骗了，少爷我也完了。
少爷我赶紧补救，
“真卿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他明显学聪明了，
“住口，往后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那……
“颜真卿少爷我喜欢你。”
他一征，整个人仿佛被定格了，呆呆地扭过头看着我，良久才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却怎么也压不住弯起的唇角，
“你……你……喜欢我啊。”
“不是啊，我就看你会不会信。”
他吸了一口气，然后断断续续地开始笑，少爷我也不太懂，也跟着笑。
很快国子学传出一声怒吼，
“马文才，你给我滚。”
再接着，茶具、桌案还有少爷我都从颜真卿的寝室里被扔出来了。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少爷我站在门外格外委屈，你说你不信的。
路过的同窗试探地走过来，见颜真卿没有出来的意思，大着胆子问我，
“马兄，颜真卿这次是真生气了，你做了什么呀?”
嘶，这话少爷我不爱听。
“他说他不信我说的话来着，能怪我吗?”
“哎，就这个吗?马兄你说什么来着?”
“噢，我说我喜欢他。”
同窗拍了拍我的肩，
“吾辈之楷模，我们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学琴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中午收拾东西的时候，那新购置的琴几乎没怎么被动过。
倒是翻了翻书袋还多了些东西，一袋子红豆，也不知是谁塞进去的。
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一首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嗯……少爷我看明白了，大概就是夸红豆好吃吧。
从琴室出来以后少爷我觉得天都敞亮了。
随手把红豆扔给少言，
“少言今天加个餐，红豆粥。”
少言皱了下眉头，
“公子，这不是吃的。”
“哎，红豆……不能吃吗?”
“能吃……”
“能吃为什么不吃?”
于是少言不说话了。
*
室内琴声徐徐入耳，颜真卿坐在窗前，手撑着窗扇，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琴室的大门，而外面的人却看不见他。
“公子，别看了，马公子在骗你。”
书香合上窗，颜真卿的视线也随之收回，
“书香，文才他在骗我?”
“对啊，公子。”
“他说‘看我信不信’是在骗我，那他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
不是，马文才骗你学琴的事公子你就这么忘了。
公子，你是国子学正儿八经的博士，不是路边一天几个铜钱的破落夫子，想学就学，想走就走，天下间哪有这种道理。
“我该不该问他……”
好吧……看来公子确实忘了。
公子被马文才灌得是什么迷魂汤，魂丢的这么彻底。
这可如何是好，梁学子和祝学子马上就要来学琴了，公子这状态可怎么教。
说曹操，曹操就到，梁山伯与祝英台今日照旧结伴，同时落座，连放琴的动作也格外一致。
毫无征兆，祝英台猛回头，看着旁边空了的座位，盯了很久。
“她不在似乎冷清了好多。”
梁山伯垂下头，调着琴声，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祝英台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突然开口，
“走了好，他在这里只会防碍我学琴，最看不惯的，便是这个人了。”
——文才，一切都如你所愿，你开心了吗?……我开始恨你了。
“祝兄，我从一本古籍上见过一首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相思……有毒。”
梁山伯调试着琴，语气平静。
祝英台笑了下，
“红豆与相思豆是极相似的，常被人混淆，可两种是不一样的东西。相思豆是有毒的，剧毒无药可救。”
梁山伯也笑了下，有些疯狂的意味，
“祝兄与你说话总是不费一点事，你是个聪明人。”
祝英台渐渐觉得不太寻常，
“梁兄，你可有事。”
梁山伯越发地平静了，手按住琴弦上，仰着头，看着远方，
“有一件东西，就像天上的星星月亮，我怎么够也够不到，每每想起我都心痛难忍。”
说着，他望向了祝英台，
“后来我想明白了一件事，便不痛了，如果我得不到，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他可以不属于我，但是他不能属于任何人。”
*
“公子，你得罪了什么人?”
少言将一袋子红豆倒在我面前，从中捡出一颗底部发黑的小豆子。
少爷我觉得稀奇，拿在手里把玩，那边少言悠悠开口，
“公子听过相思子吗?”
什么东西，没听过。
“吃了它以后全身会痛，食不下咽，难以入眠，就像害了相思一样，传闻，吃了它就可以得到心爱的人，它有个美丽的名字，相思豆。”
少爷我吞了吞口水，
“好美的传说，好毒的毒性。”
少言蹲下身，与我平视，
“书上关于它的记载只有一条，传闻古国的一个夫人爱上了夫君的好友，可对方拒绝了。那位夫人便吃下相思豆，佳人逝世，只留下一句我知相思有毒，可相思太苦，便芳魂永逝。”
少言一顿总结到，
“传说只是传说而已，这位夫人至死也没得到心爱的人，世人都说相思子很像红豆，不同的是相思子底部发黑，颜色艳红，个头更小。”
少爷我手中的豆子一下子掉在桌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少言，再买几份红豆给少爷我煮，多放糖。”
于是国子学里少爷我拿着几份红豆粥挨个送，每个人都神色如常，难道是少爷我误会了?
我端坐最后一碗红豆粥坐在假山上，叹口气，舀了一勺打算放入口中，手突然被捉住。
少爷我抬眼看到来人心下了然了，
“山伯呀，来来来刚出炉的红豆粥。”
他眸色深深地看着我，没有任何反应，不怕，少爷我有的是办法。
“好东西不能一个人独享，你吃一勺我吃一勺如何。”
说着，我变戏法似的整出一个勺子放到碗里，随即，舀了一口送入口中。
这次他没有拦我，只是同样用我用过的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没看少爷我新放的瓷勺，全程盯着少爷我。
于是他一勺我一勺谁也没说话。
最后一勺轮到少爷我，不得不感叹少爷我这运气，要是真的相思子，少爷我不得嗝了。
我叹口气，
“哎，果然是我倒霉了些。”
我认命地把红豆倒进嘴里，梁山伯突然掐住我的下巴吻住我，舌尖将仅有的红豆一扫而空。
是了就是他了。
少爷我推开他，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梁山伯你疯了，你怎么什么事都干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