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食品厂在城北，距离黑市不太远的地方。
厂房看着有些年头，墙面已经变色，里面的设备也旧了，还有最大的问题，就是和渝州饭店一样……卫生。
作为食品厂，卫生方面本应该要求更加严格。
许珝一路走来，时不时就踩到一些瓜子壳，或者其他零食的碎片。工人们也没有按照要求戴好无尘帽，穿好无尘服，很多人穿着的都是自己的衣服。
干不干净是一回事，不符合规定就是了。
而且，工作态度也不行，聊天的聊天，边工作边打瞌睡的也有。要知道，这种一条线式的工作，你的分神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永久性的伤。
工厂负不起这个责任，你自己的粗心造成一辈子的伤害，也是追悔莫及。
“沈总，食品厂里，一般都是生产的什么？”许珝抬头。
卫生，工人们工作态度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还是要本身的产品具有特点，有吸引力，还要加上品质过关才行。
所以，她必须要问清楚，才能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提出有效建议。
沈涛想了想，“嗯……也没有太固定的生产什么……像这个季节，我们一般就会生产水果罐头，等水果过季，就开始接一些小零食的活，大概都是应市场需要这样子。”
许珝沉吟了下。
也就是说，工厂现在的主打，是水果罐头。
也太简单了……
难怪沈总说食品厂赚不了钱。
“沈总，我能不能尝一尝厂里生产的罐头？”
“当然！”沈涛低头在工厂经理耳边说了两句，然后对许珝说，“许经理，我们去楼上办公室等样品。”
“嗯。”许珝的目光又重新回到生产线，恰好看见一个工人伸手进瓶子里抓了一块黄桃偷吃。瞬间就没食欲了。
不过……
要想给出一个理性的判断，不亲口尝，确实没办法。强行忽略掉方才看到的一幕，许珝深深闭了下眼睛。
没一会儿，经理就把罐头样品拿了过来。
许珝看了下。
黄桃，枇杷，樱桃，总共就三种，就再没有别的了。
产品局限也就罢了，还这么单一，色泽也不行，黄桃颜色偏暗，都有些发黑了，枇杷黄中带黑，樱桃……红的古古怪怪。
别说吃了，光看一眼就觉得没食欲。
许珝皱眉，“这么大的食品厂，就生产三种罐头？”
沈涛点点头，“嗯。为了保证口感，我们都是做当季水果罐头，就像这个季节的黄桃，枇杷，和樱桃……”
“再多短时间，还会有梨子，葡萄。本来，这个季节真是食品厂盈利的时候，今年却不知怎么回事，单子少的可怜，很多老客户都不联系了。”
许珝，“……”
就这样的卖相，是她，她也不联系了。
那些依然下单的，要么是不明所以，或者预算有限的新客，要么，估计是念及和沈总旧情的老客。
可，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人家不可能永远等着在原地踏步的你。
偏偏，沈总似乎还没能明白这一点。
所以，订单怎么可能多得起来！
沈涛挨个打开盖子，双手抵上筷子，“许经理，你的厨艺我是相信的，你尝尝，顺便给点意见？”
工厂范经理听了皱眉。
厨艺……原来，这胖女人是个厨子。
她一个厨子，能给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
沈总他，是不是这段时间忙糊涂了？
许珝接过筷子，最先伸向的，是自己最喜欢吃的樱桃。
“说实话，沈总，这个樱桃罐头的颜色，有点奇怪，嗯……口感有点过软，味道，味道也不太好，总之，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沈涛还没接话，范经理就不悦的开口了，“许经理是吧？我不管你是什么经理，在这里，我才是工厂经理！”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的樱桃罐头奇怪，我就搞不懂了，你以前吃过樱桃罐头没，就敢这样大言不惭的贬低我们？”
许珝抬眸，眼中平淡无波，“樱桃罐头酸酸甜甜，讲求色泽鲜红，口感稍有嚼劲儿，太过软绵……显然是煮的时候过了火候。”
范经理一噎，眼中似有惊讶。
“和市面上的樱桃罐头比起来，我们的樱桃罐头，不管颜色味道，还是口感，都已经非常不错了，我并不觉得这批樱桃罐头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听许珝这么一说，范经理已经知道樱桃罐头的问题大概出在哪里了……
负责这批樱桃罐头的，是他的小舅子，那天，他喝了酒，上班时间一直打瞌睡，熬制樱桃的时间就长了一些，影响了卖相和口感。
沈涛另外拿了一双筷子，夹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细嚼着，脑子里回忆起许珝刚才的话，两条眉头就纠缠在了一起。
许经理说的，是事实。
“许经理，你再尝尝别的。”
“嗯。”许珝又把手伸向了枇杷罐头和黄桃罐头，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枇杷太酸，应该是白砂糖放少了，黄桃煮的时间也过了，倒是不酸，却是太腻了，这里的白砂糖，放得也太多了！”
许珝评价过后，沈涛也挨个试了试，竟发现，她挑出来的毛病，自己……竟完全没办法反驳。
看沈涛神色黯然，许珝心中忽然生起一个奇怪的想法，“那个，沈总，你……不会是……从来没有尝过自己厂里生产出来的水果罐头？”
“嗯，我平时不喜欢吃水果，更不会喜欢吃水果罐头。”
许珝，“……”
这个答案……
身为老板，居然没有尝过自己工厂里生产出来的产品。许珝表示，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服气’！
厂里买的最好的三种罐头被人贬得一文不值，范经理是真的生气了。
“许经理，你说的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看法，在别人眼里，我们的水果罐头，一直销量不错，是行业里的……”
“你说的，是以前了吧？”许珝淡淡打断范经理。
范经理，“……”
呃……
许珝走到窗户边，看着下面的流水线，“这么大的工厂，又是在旺季，就只开了一条线，还是这样不紧不慢的流动着……”
“范经理，你，还需要我说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