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初柳离开常来小面馆时，从荷包里掏出二十文钱放在桌上。
赵叔有些无奈地说：“姑娘总是这样客气，你帮着白家杂货铺扭亏为盈，我还收您的一碗面钱，东家肯定要责怪我的。”
“赵叔，车夫那碗面你也送去了，我自然也要给钱。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我来吃面，你有入账，任谁也查不出什么。”
“对对，还是姑娘您心细。”赵叔点头称是，又叫来小二：“伙计，把这位小姐的面给她送上马车。”
伙伴热情地跑过来，拿着打包好的面条跟着红初柳出了门，去了侯府给她派的办事马车。
车夫靠在车边假寐，红初柳喊道：“贵叔，我也给你叫了碗面，你在车上慢慢吃，我现在去小姐铺子里。”
“好嘞！”车夫贵叔满心欢喜，还让红初柳不要着急。
初柳姑娘爱吃这家店的拉面，每次跟她出门，她吃完都不忘记给自己带上一碗，这肉可真多、面真香啊。
这就是红初柳想要的效果，让人以为去常来面馆吃面，只是她的个人喜欢和习惯。
五皇子回京后，他原先交给她的联络点，她就不再碰了。
当初那是出于无奈，如今的她只想安排好一切，就回乡下帮着妹妹们种木耳去。
面对车夫贵叔的感激，红初柳只是笑了笑。转身到了同一条街上的喜和布庄，这是大夫人给甘灵珠练手的铺子，也是她出府明面上的理由。
铺子里的管事、伙计，都是大夫人陪嫁跟来的老人和他们的家生子，又忠心又有能力，大年初一都不歇业。
红初柳前世也没有做过生意，给东西杂货铺出主意，那是死马当活马医。这个生意一直很好的布庄，她绝对不会指手画脚的。
“初柳姑娘，来看账本吗？”
“谢掌柜好。今日不看账本，小姐就是想问问最近有没有进什么新货。”
“有的，有的。您看这新进的祥凤蜀锦。”谢掌柜连忙让伙伴搬出新进的货，放在柜台上。
“这个料子、花纹、色彩都很好，给我一小段布样带回去，马上就要元宵了，看看府里的小姐们用不用得上。”
“好嘞！”
红初柳又装模作样地巡视了一番，这才上了马车往府里走去。
回到府里，甘灵珠到族人亲眷处拜年还没回来，红初柳打算小憩一会，却见初鱼在门外探头探脑。
“初鱼，找我吗？进来说话。”
初鱼神情有些扭捏，踌躇了一会儿才进了房：“没，没事，没什么事。”自己说完，又红了脸。
这两年，甘博翰院子里原先的丫鬟年纪大了，不是放了出去就是配了小厮，在册的就只留初鱼一人。
可甘博翰这两年基本不回府，回来个十天半月的，用的也都是小厮。初鱼被甘博翰安排来甘灵珠的院子，一呆就是两年多。
虽说也是二等丫鬟，做起事来却有些尴尬，太过近身的没让她沾手，她就负责管那几个小丫鬟，闲杂的事儿她又让小丫鬟去做了，自己天天挺闲的，越养越胖。
“你不说，不说我就睡觉啦！”红初柳平日里不是谁都哄的，连甘灵珠她也不怎么惯着了。
“说！”初鱼知道红初柳的脾气，什么都最好直说，越绕弯子她越不耐烦，特别是对自己人。
“昨夜大公子找你，我看你跟大公子关系不错，想请你帮忙问一下，啥时候让我回去伺候。”
红初柳坐直了身看向她：“这怕不是你自己的意思，我猜也不会是阮妈妈的意思。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馊，馊主意吗？这不是各司其职？”
“公子回来这么多次，你这两年见他身边有丫鬟侍候过吗？”
“那，那以前我是有侍候过的呀。”
“那时候你才多大，这会儿你又多大了？都是及笄的姑娘了，大公子才避着你。”
“那大公子为什么不避着你？”
从昨晚从大公子那儿得到消息，红初柳的脑子就没停过地转，又睡得晚肝火大，一听这话，无名火就起来了。
“我说到底是谁跟你嚼得那破舌根啊！你看我这粗眉大眼一个女汉子的样子，大公子能看上我什么？他关心的是他跟二小姐的铺子！到底是谁跟你瞎掰！”
“二，二婶子，我家二婶子。”
“她不是没在府里当差吗？还能跟你八卦府里的事，你觉得能是好事？”
“二叔不是在侯爷身边做小管事嘛，二婶说，二叔有天听侯爷唠叨，说大儿子日子太清寡，像做和尚似的。”
“这没前没后的，中间给你截一句出来，也就你这脑子能当真。这会儿大公子一门心思参加会考，让你去出头，你觉得真的对你好吗？”
“那……那会考以后呢？”
“当初进府的时候，阮妈妈怎么跟你说的？”
“我娘……我娘说让我不要出头，听夫人小姐的话，将来就能出府。”
“你看，阮妈妈都是希望你出府的，配个外管事，或者庄子上的，或者做个小户人家的正经娘子，你觉得会比留在府里差吗？”
“其实，人想要生活过得好一点的想法是没有错的，不过你得有自己的主见，怎么样才是你想要的生活。”
“为了获得自己想要的，有一些人走捷径，有一些人脚踏实地，还有一些人不择手段，甚至伤害别人的性命……”红初柳觉得这话对初鱼有些重了就打住了。
“无论你做出怎么样的选择，都要做好两个准备。一是能不能够过得了自己心里那关，自己能不能够睡得踏实。二是，自己要想好，可能会承担的后果。”
路都是自己选的，最后承担结果的也是她自己。红初柳不会去帮任何人做决定，她能做的，就是说一些道理而已。
“嗯，好，我会好好想想的。其实我胆子小，我挺怕看到大公子那张严肃的脸。你……你睡会儿，我走了。谢谢你！”初鱼很殷勤地帮红初柳掖好了被角才离开。
跟初鱼聊完，红初柳躺在床上半天都睡不着，她发现家生子也未必可靠。时间越长的家生子，在府里牵扯的就越复杂。
有的时候人的选择是很难分出对错的，像杀一人救一城，或者是杀一城救一人。不同的人，不同的立场，都有不同的判断。
大夫人的病甘博翰问到实情没有？究竟还能撑多久？
毫无睡意的红初柳干脆又起了身，决定好好再跟腹黑、眼尖的甘博翰提醒一下，希望在她走之前，都能安排好。八壹中文網
操心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