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轻云养了半个月身体,咳嗽总算减缓了许多。
清晨的阳光不算烈,她便坐在凉亭里喂了一会儿鱼,等她回去的时候,听到前院传来细细碎碎的吵闹声。
“出什么事了?”宁轻云问夏菊。
夏菊摇摇头,前院离府门口近,估计是哪个人想见王爷被拦了吧。
宁轻云见赵瑞不在府中,思索一瞬,往前院走去。
声音是从府门口传来的,她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只在假山后面看了一眼,发现那个想闯进来的竟然是赵挽琛!
她嗤笑了声,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
赵挽琛被拦在门外定是赵瑞的意思,看他那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了,这是想找自己求情?
呵,既然这样,那她就成全他!
宁轻云带着夏菊回了院子,让她把青芽找来。
青芽学了大半个月的规矩,行事进退有礼,她走进里屋,微微屈膝:“主子。”
宁轻云递过去一封信:“交给凌一,你准备一下,后日,我会带你出府。”
“是。”
赵瑞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早出晚归,有时候好几天都没有回来过一次。
宁轻云倒是问过,不过前院的人嘴巴紧,什么也不肯说,她也就不管了。
***
肃亲王府。
赵挽琛刚从大理寺回来,他心情有些失落,又去调查了一番当初对青竹动刑的院子,还是什么也没有查出,不过那院子有打斗的痕迹,想来是那天睿王妃的人动手所至致。
他妹妹手中的人武功平平,应该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也说明挽歌的确是被人陷害了。
可惜周明涫并不想帮他,不然以他的身份去调查比他要方便。
他正回院子,小厮突然递上了一封信,赵挽琛有些疑惑,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是约他明日去郊外的竹香林一叙,会告知他是谁陷害的赵挽歌,但不能带任何人一同前去。
他心觉得疑惑,可惜他并非是个警惕之人,看到有人会告诉他真相,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亲自前往。
第二日他急匆匆的前往郊外,可他才刚出了京都的城门,不知哪里来的黑衣人将他打晕了过去。
宁轻云今日早上心情很好,特意让夏菊进来帮她梳妆。
夏菊疑惑道:“主子,您这是要出去?”
“去慈善院看看小棋他们。”宁轻云随意道。
马车已经准备好,青芽扶着她上马车,去慈善院看过孩子们后,他们换了一辆马车,从后面驶出了京都。
就在她走后,赵瑞回府,见宁轻云不在院子里,问夏菊:“王妃呢?”
“王妃说她去慈善院了。”夏菊道。
赵瑞拧着眉,思索了一瞬,随即大步走了出去,吩咐寻舟道:“去看看王妃是不是在慈善院。”
寻舟应诺,疾步走出王府。
凌一驾着马车道:“那世子性子挺淳朴的,你确定要对他出手?”
宁轻云讥讽:“怎么,你一个杀手也会心软?”
凌一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手上的冤魂何其多,我是怕你心里那关过不去。”
宁轻云没理会他,闭上眼睛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凌一道:“到了。”
宁轻云睁开眼睛,一双黑眸中闪烁着慑人心弦的锐利光芒,青芽扶着她下了马车
竹香林深处竹叶飘落,茂密笔直的竹竿遮住了阳光,阴凉的空气中夹杂着薄雾露珠,打湿了她洁白的衣裳。
她刚进去,就冷的有些哆嗦,凌一见了,将自己的黑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调侃道:“你看你,非要选竹香林,冷着了吧?”
宁轻云淡淡道:“多谢。”
走到里面,几个黑衣人正守在被捆绑严实的赵挽琛身上,见到凌一来了,迅速让开一条道来。
“二堂嫂!”赵挽琛眼睛一亮,想要起身,发现自己手脚还被捆绑着。
他疑惑了下,问道:“二堂嫂,是你设计抓的我?”
宁轻云轻轻一笑:“是啊,那封信也是我让人送过去的。”
赵挽琛以为她是因为她那丫鬟之死迁怒自己,他赶忙道:“二堂嫂你听我说,这件事真的不是挽歌做的,她性子是有些骄纵,但她真不是个恶毒之人,我调查了半个多月,已经有进展了,很快就能调查出背后之人……”
“不用了。”宁轻云道。
“什么?”赵挽琛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宁轻云嗤笑,走到他身边,细长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让他能与自己直视。
“我说不用了,我知道不是赵挽歌杀的我的丫鬟。”
赵挽琛眼里倒映着她冷漠无情的瞳孔,他只觉得全身莫名有些冷,从背后脊骨一寸寸凉入头皮,他咽了咽口水,紧张道:“二堂嫂,你真的相信不是挽歌做的?那你为何……”
宁轻云嗤笑道:“不是赵挽歌所杀,可也是因为她,才害死了我的丫鬟,你说我该不该恨?”
赵挽琛愧疚垂眸,他以为只要证明挽歌没有杀人就能消除二堂嫂心中的恨,可今日他才知道,无论结果怎样,二堂嫂始终都是厌恶他们的。
“若非赵挽歌对我下药,若非她掳走我的丫鬟,我的青竹就不会有事,藏在暗处的人也无计可施,你说赵挽歌无辜?她哪里无辜了?”宁轻云的冷声道。
赵挽琛低着头道歉:“对不起,二堂嫂,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能抵消一条人命吗?”
“一句不是有心,就能让我的丫鬟活过来吗?”
宁轻云的句句质问,将赵挽琛的内心充满了自责更愧疚,他没办法安慰眼前的人,她变成这样,全是拜他们所赐。
可宁轻云不放过他,她站在他面前,淡淡道:“常有言,杀人偿命,你说,我该怎么对赵挽歌?”
赵挽琛懦懦道:“挽歌也不是有意的……”
宁轻云笑了,讽刺道:“不是有意,所以一切罪孽就可以被饶恕吗?她就没有责任了,是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挽琛看着她,原本温柔如玉的姑娘,现在却被他们逼成了这副模样,他抿紧了唇,眼里尽是心疼:“如果你一定要杀挽歌才能消除心中的怨恨,那我愿意代她死。”
他不愿意让自小心疼到大的妹妹出事,可也不愿意心仪的姑娘因为心中的仇恨,变的人不人鬼不鬼。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死平息这场仇恨。
宁轻云拔下头发上的簪子,那是一只极其普通的簪子,在大街上随处可见,是她出城时吩咐凌一买来的。
它不锋利,可尖锐的令人头皮发麻。
她的簪子抵在他的脖子处,温和一笑:“真的愿意代替你妹妹去死吗?”
赵挽琛眷恋的看着她,忽然释然的笑了笑:“二堂嫂,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是在云鹤楼,是在一张画上。”
“你站在半山腰处,云雾飘渺,大雁纷飞,白色的裙子像是一朵盛开的花,万千风景不如你风姿绝伦,仿若神女。”
“也许你不信,我对画中的你一见钟情,直到我在云鹤楼再次看到了你。”
他笑着道:“二堂嫂,我可以叫你一声轻云吗?”
宁轻云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她平静道:“可以。”
“轻云,在我死后,把我丢入悬崖吧,不然还会连累你。”
“好。”宁轻云的簪子对准他的脖子脉搏之处。
忽然,她手起落下,那簪子狠狠的刺破他的脖子,无数的鲜血喷洒出来,浸满了她的手。
赵挽琛吐出一口大血,他喃喃道:“抱歉,终究是……脏了你的手……”
宁轻云拔出簪子,黑衣外衫不知何时掉落,鲜血溅在她洁白的衣裙上,猩红点缀,像是白雪中的红梅,绚丽到夺人眼目。
脸上的血液顺着她眼角滑落,她目光冰冷,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勾唇轻讽:“我从来不是什么神女,你,也不是最后一个死在我手上的人。”
“别着急,很快你们一家都会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