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莎莎一进来，就打眼四望，看着满院子晒的布，一脸惊叹羡慕，“竟然有这么多布？你大姨家从哪里弄来的？”
“省城。”宋清华道。
宋莎莎摸了下，都还湿潮潮的没晒干，“这么多布，得做多少衣服啊。有你们家的吗？”
“没有我们家的。”有的是她个人的。
宋莎莎羡慕的松了手，回头看她眼神打量自己，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旧衣服，还是她二姐穿小了给她的。再看宋清华，穿着个白t恤，中腿裤，干干净净，都是新的。
“盼盼，你的新衣服真好看。你大姨给你买的吗？我之前几回来找你，你妈说你去县城你大姨家了。”
她笑着上来，亲热的坐在她旁边，熟稔的拽着她的衣服捻了捻，摸了摸。
宋清华扒开深处的记忆，忍不住笑，“去过暑假，昨天才回来呢。”
这个小姑，是她三奶奶老蚌怀珠生下的小女儿，比她还小一岁，还吃了她妈几个月奶水，今年才十二。两家住的不远，年龄相当，几乎天天一块玩。
因为宋莎莎离不开宋清华。
宋改智供宋清华上学，虽说是孙辈，但宋莎莎也是亲弟弟的女儿，老三房很不平。只是早八百年就分家了，他们家还是多分的。
宋清华上学了，宋莎莎也闹着要上学，反正课本可以共用一套，就蹭上了课本。
小学上了五年，宋改智分的格外清楚，一学期的学费都没帮着交过。上初中，家里就不供了。
顾氏也不让宋清华再念书了，剩下的学费书费可以供她小儿子，或者干个什么不好。
没重生的宋盼弟又伤心又难过，宋莎莎好心给她出了个主意，投河。
她会在一旁假装没拦住，喊她二哥来捞，保证不会让宋盼弟喝水。
宋盼弟都快喝饱了，高烧三天。
她妈拎着鸡蛋拎着肉送过去，感谢救命之恩，一感谢就谢了一辈子。
宋莎莎跑去她姥姥躲了一个月。
“盼盼，你初中还继续上学吗？”宋莎莎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宋清华回她，“上啊，我都改名叫清华了，肯定一直上。”
宋莎莎一脸羡慕，“你真好，我大伯愿意拿那么多钱供你上学。你三奶奶不让我上了，说女孩子上学没啥用。”
“当然有用。我大姨夫都说，化肥厂里，有文凭的大学士，工资比他们都高。上了大学才有出息。”宋清华不接她前面的话，大爷爷是她大伯，老三房却从来没养过大爷爷，只恨大爷爷的宅子和地都给了她们。
宋莎莎大眼闪了又闪，拉着她又出主意，“你跟你三奶奶说说，让我也去上学。咱俩一套课本，光交学费用不了多少的。”
宋清华很遗憾的告诉她，“我可能没法和你共用一套课本了，初中有重点班和普通班。”
小学没有，但镇一中是分了的，重点班都是卯足了劲儿考丘城一高的。
宋莎莎惊愣住了，“你要去重点班吗？你去了重点班，我看谁的课本啊。我帮你上了学，我就上不了了。”
“我要考丘城一高，重点班的学习氛围好，老师教也快，也多。”宋清华不管她看谁的课本，蹭书五年，还要继续蹭。上辈子给她蹭，这辈子不可能了。
宋莎莎两眼一下子红了，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咱俩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好朋友也不能因为你耽误我考学啊。”宋清华叹气。
宋莎莎接受不了，哭着回家了。
不到半天功夫，老三房家里闹嚷起来。
宋钱进领着哭的满脸泪痕的宋莎莎过来，找宋改智，“大伯，莎莎非要上学，我也知道上学的人才有出息，可是家里我爹我妈都不同意，还要打死莎莎。我大哥已经出去找活儿挣钱了，我也没有什么大出息，也挣不到多的。大伯你先借我们一点给莎莎交了学费。我和大哥挣到就还你。”
宋莎莎人长得很不错，尤其俩眼睛又圆又大，透着精明灵动，这会哭的全肿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养猪场里晒了满院子的布，宋清华还穿着新衣服，宋改智要说他的钱供宋清华，宋钱进立马就能把满院子布和晋蓓蓓家扯出来。
“初中的学费也不贵，只要几十块钱，大伯。我们家没一个有出息的，就小妹看着还像样，读书还不错。”宋钱进可怜凄惨的上来求宋改智。
初一的学费和学杂费要45，再买买本子和笔，宋改智攒了三个月的钱没交给老宋家了，有75块。
也是他头一月攒钱不交的时候，顾氏勒令宋清华不许再上学。
宋改智拧着眉，皱着脸，“课本可以找人借借，光个学费你们都交不上？”
一大家子人，要说连30块钱都拿不出来，不让人笑话。
宋钱进立马哭穷，“这不收了玉米和高粱要交粮税，我们家8口人，光粮税就要交600块钱，我们上哪弄啊。我爹愁的天天睡不着，我妈也哭。都准备把我二姐嫁人要聘礼了。”
他家兄妹5个，包产到户分田地的时候，大女儿嫁出去了，老大是儿子，已经娶了媳妇儿，还生了个儿子，8口人，所以有12亩地。上一季收了那么多麦子，卖了钱，肯定都没动。
宋改智眉头越皱越紧，看他蹲在身旁两眼也红着，想到他救了投河的二丫头，心里有些软，“我这里匀不出多的，就25块。”
宋钱进赶紧应声，先把25块拿到手，又哭诉，“大伯，你是免除粮税还有补贴的，比我们容易。你再帮着莎莎凑点吧。不然我妈不让她去，还是上不了。莎莎命苦，不像盼盼，有大伯供着，还有四哥供。我听四哥昨天回来就是领了工资回来送钱，给老五和盼盼交学费的。”
“那你找你二伯娘借个试试？”宋改智挥手赶他。
顾氏的手，只能进不能出。
宋钱进也是知道，又磨了半天，磨出5块钱，凑够了30。
宋莎莎破涕为笑，拉着宋清华，“盼盼你别去重点班，我们俩用一套课本吧。你表姐和表哥都上学，能借来书，我也没有地方借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