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错愕之后,接着就是一阵喧哗,迎接老杨的是同学们一阵又一阵的抱怨。
“杨老师,您太过分了,刚刚差点把我们吓死!”
“杨老师,您怎么可以这样,都一把年纪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杨老师……”
“杨老师……”
卢范攀更是没大没小地直呼杨老头,“杨老头,你不厚道,我们一心想着实现你的愿望,让你走路带风,你却这么对我们,你对得起我们吗?”
他的声音很大,又刚好卡在没人说话的间隙,所以显得非常突兀。
老杨刚扬起的笑脸又沉了下来,拿起半截粉笔就往卢范攀的脑袋上砸。
“混小子,你叫我什么呢,没大没小。”
卢范攀缩着脑袋,心虚地“嘿嘿”直笑。
“老师,今天也算您有错在先,您就原谅我这回吧。再说了,我绝对没有半分对您不敬的意思,您就不要再扔了……”
他的目光落在老杨手里的三四节粉笔上。
老杨没好气地说,“哪句话不敬,你哪句话都不敬!”
但是说归说,手里的粉笔头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卢范攀一见危险解除,脑子又转开了。
“老师,您听我解释,我叫你杨老头实际上正是尊敬您的另一种表现,比其他人都要尊敬。
您看啊,杨是您的姓,必然不会叫错。
老呢,更是尊敬无比了,老师,还有那老子,多厉害啊。
哦,最关键的就是这个头了,意思是您是我们的老大,是我们所有人的领头羊。
您说,我是不是比所有人都要尊敬您。”
原本被老杨放下的粉笔头一根不落地砸到卢范攀的头上,伴随而来的还有老杨气不打一处来的训斥。
“臭小子,强词夺理,就你长了两片嘴皮子是吧?我告诉你,这次期末考,你的成绩要没有跟你的嘴皮子一样厉害,从下学期开始,我就用胶带封住你的嘴,什么时候水平匹配上了什么时候再拆!”
“不要啊……”卢范攀哭丧着脸哀嚎出声。
这一声,把全班同学都逗笑了,乐开了怀,气氛变得更加轻松。
老杨做了一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说,“上课时间,大家消停点,别把这栋楼掀翻了,否则我是真交代不过去了。”
同学们又是一阵笑,但这次记得捂嘴了,没有刚才那么敞开怀抱的豪放。
“我的小王子们,我的小公主们,我很感谢大家为我所做的一切,很感动。
我教了三十多年的书,这种经历前所未有。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你们,是我带过的所有学生中最优秀的一届。”
同学们先是笑,后来渐渐沉默下来。
好多人都听惯了老师拍着讲台,怒气冲冲地指责他们,“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还从来没有哪个老师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他们是最优秀的学生。
虽然老杨平时的所作所为也让他们感动和爱戴,但都没有今天晚上,此时此刻感动更深。
他们第一次被人叫小王子,小公主,这其中浓浓的疼爱他们感受到了。
鼻子有一点酸,眼眶也有一点热。
“你们可能成绩不是最好的,但你们的心很美很美,它温暖善良、知恩感恩、勇于担当,这些美好的品质才是伴随你们一生,最美最宝贵的财富。
但在这里我依然要说,人生分成好几个阶段,在每一个阶段做什么事情都有定数。眼下,你们即将面临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高考。
我从不以成绩评判你们每个人优秀与否,你们每一个人在我眼里都有自己的闪光点,都有自己的魅力。
但是孩子们啊,我依然要告诉你们,高考是你们通往将来的一条最重要也公平的路。它不会因为贫富贵贱、高矮美丑而有任何的偏颇。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眼下,高考就是你们的未来!我希望你们可以暂时放下一些事情,付出全部的心血为这个未来而努力;
希望你们不辜负这段韶华时光,努力了,拼搏了,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我相信它也会以另外的方式回馈于你,也对得起努力奋斗的自己。
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你们回想起这段咬牙拼搏的时光,你们才可以大大方方地对后辈说,当年的我们没有虚度。
我感激你们对我的爱戴,像刚刚卢范攀同学说的,你们想让我走路带风。你们每一个人的心意我都收到了,并且一一珍藏,会成为我余生岁月里最温暖美好的回忆。
然而你们这些小家伙啊被某个人带得都学会犯懒了,只会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表达。殊不知,我想要的走路带风是指你们都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
只有你们好了,我跟别人提起你们,或者别人在我面前主动提起你们的时候,我可以很拉风地说,他是我的学生。明白吗?”
很显然,他口中某个人说的就是叶惜。
本来还有些同学不知道这个某个人的,奈何他说起的时候眼睛就看着她,一点都不掩饰,别人不想知道都不行。
叶惜一点都不怕他说,还皱着鼻子回瞪了他一眼。
这个老滑头,明明就很喜欢这样简单又直接的方式,最后红利享受到了还要给他们上一堂情感政治课。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太奸诈、太狡猾了。
老杨的一番话让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反省自身因谈完而虚度的时光。
为什么说几乎呢?因为有一个人不受他的话影响,那就是叶惜。
从小到大她两个哥哥给她灌输的思想就是,她想怎么样都好。
学习不用好,因为有他们,她只要认识字会数数,不影响基本的生活就好。
她能考上锦城一中,她两个哥哥最高兴的是她可以来到他们身边了,而不是她有多厉害。
这种根深在她脑子里十几年的学习观念不是老杨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得了的。
所以高考对别人来说或许是未来,但对她一定不是。
她的未来她两个哥哥早就为她计划好了,那就是把她当成米虫,他们负责造一个大大的米缸,把她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