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霜只觉得自己像受到了奇耻大辱。
这个年代的车子，隔音效果本来就差，她自然也将那些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要不是看着那架势吓人，恐怕她早就下去呵斥这些贱民了！
难怪，她家里从不让她接触底层人民。
看看四周这些嘴脸，简直丑陋的让她恶心。
司机也被外面那些人吓到了，赶忙钻回车里，听了半天，忍不住回头看向大小姐。
“大小姐，要不，咱们先把车开出去吧。”
甄霜将车窗上的布帘子拉上，蹙眉说道：“把车开出去，那我是不是就得走路进来？”
司机顿时不说话了。
甄霜见状，也气恼的靠在座椅上，心里却骂了陈东炀好几句。
等陈东炀带着楚长江出来，看到门口停了辆黑色轿车，又看着大家都围着轿车指指点点，顿时客套地笑道：“诸位，怎么不进去？再不进去，粮食猪肉可就卖完了。”
话音刚落。
周围堵在门口的老百姓，这才回过味儿来，又是吵吵嚷嚷一通，才纷纷冲进门口。
“都说这红颜祸水，可不是嘛，都怪这小娘儿们，险些误了我家的大计！”
“呦，你家还有大计呢？啥大计啊？”
“生计呗，敢情你不吃饭啊？”
“也对，差点就抢不到粮食了，不过，我刚才瞧着那小娘儿们，还不如人家卿卿长得漂亮呢。”
“别说，还真是，人家卿卿两口子，待人又礼貌又大方，能多送点，绝对不占咱们的便宜。”
“就是，依着我看，啥城里姑娘好，全是放狗屁，人家卿卿也是村里的，人家咋了？我瞧着，可比车里的好一万倍！”
“我也是这么认为。”
“我也是……”
就这样，众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也不敢再耽误着了。
京郊黑市门口又恢复了往日的络绎不绝。
陈东炀带着楚长江在门口站了两分钟，见车里的人，一直不下来，顿时就没了耐心。
楚长江透过挡风玻璃，看了眼里面的人，转头低声说道：“甄家都这样了，还摆架子呢，也活该甄家倒台！”
陈东炀看着挡风玻璃，轻嗤一声：“是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摆架子，这是等着我为她开车门，请她下来呢，让她做梦去吧，走，咱们进去！”
“得嘞！”
楚长江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就往里走去。
来燕京的这段时间，他也学会了几句京腔，有些话说起来，还挺顺口。
车里。
甄霜就是在等着陈东炀过来给她开车门。
这并不是摆架子。
在她看来，这是一种试探，底线的试探！
可显然，她失败了。
陈东炀压根没耐心跟她扯皮。
眼看着两个人转身走了进去，甄霜立刻催促司机下车去追，自己则赶快蒙上头巾，把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也赶紧下车。
没一会儿，司机跑出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小姐，他让咱们进去。”
甄霜顿时蹙眉说道：“他什么意思？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了吗？我好歹也是甄家的大小姐，他出来迎我一下，这不是……”
“大小姐，您今天是过来解决事的，要不……要不咱还是别计较这些了。”
司机一句话，直接让甄霜闭上嘴。
她整理了一下头巾，却定不会被人看到脸，这才跟着司机走了进去，来到仓库门口。
司机将门打开，让大小姐先进去。
甄霜一进屋，最先闻到一股呛人的炉火味儿，呛得她连连咳嗽起来。
“哎呦，这不是甄家的大小姐吗？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
陈东炀一身西装革履，朝着裤兜走过来，似是吊儿郎当的调侃一声。
甄霜捂着口鼻，抬头望去，看到陈东炀的那一瞬间，眼眸竟微微闪烁几分。
“陈东炀，你故意的，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陈东炀反问了一句，却惹得躲在里屋听着的沈卿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他怎么什么都跟着学？
甄霜调整自己的呼吸，好不容易适应了屋里的炉火味儿，这才昂首挺胸，端正自己的姿态，直视陈东炀。
“你不承认，没关系，你这么对我，我也不怪你，毕竟，我曾经伤害过你，这是我欠你的！”
陈东炀没说话，只是转头示意楚长江端着茶缸过来，递给甄霜，自己则转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你找我，什么事？”
甄霜没去接茶缸。
反倒是司机替她接了过来。
她看着陈东炀这副姿态，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没想到，你的变化，还挺大的。”
“我问你，你找我，什么事？我很忙，没时间在这跟你墨迹！”
陈东炀毫不客气地甩过去一句。
他最讨厌的就是甄霜这种说话的套路，绕来绕去，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吗？
甄霜见陈东炀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干脆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开口问道：“我来找你，自然是为了甄家的事，想必，你已经听说过我家的事了吧？我想亲自来问问你，你有没有参与其中？还是……这件事本身就是你做的？”
陈东炀看了眼甄霜身边的司机，沉默几秒钟，才开口说道：“你们先出去，我跟她单独谈！”
原本司机并不想出去，他的职责，除了开车，还要保护大小姐。
可甄霜直接开口让他出去，他只得照办。
等司机和楚长江出去，屋里只剩下陈东炀和甄霜两个人后，他才幽幽地说道：“听说，你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陈东炀，回答我的问题！”
甄霜知道陈东炀在讽刺她，戳她的痛处，却无可奈何！
而陈东炀缓缓站起身，伸了下懒腰，才一字一顿道：“没错，我不仅参与了，这件事，本身就是我策划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里屋，沈卿卿再次翻了个白眼。
甄霜顿时难以置信地摇头说道：“不可能，陈东炀，你就算再多长一个脑袋，你也做不出这些事！”
陈东炀却耸耸肩笑道：“这才是你们甄家可悲的地方，如果你不信，你就不会来找我，而我承认了，你却又否认，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如今，偏偏就是我这个众人眼中的窝囊废，让你们甄家彻底万劫不复，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些，全是你们甄家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几句话，让甄霜来这的目的，达到了。
只是，即便屋里生着炉子，还是让她如坠冰窖般，从头冷到脚！
当她再次看向面前这个男人时，明明依旧是那张温润谦逊的脸，可怎么看，都让她感觉很陌生，陌生到……像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