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村，沈家二房。
沈卿卿等着二哥和韩漳回来，才动身去了县城。
原本沈小芸见卿卿要走，也想着回大房，却再次被奶奶喊住。
“小芸，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沈小芸看了眼卿卿，见她眨眨眼，只好重新坐了回去。
直到外面传来卡车启动的声音，缓缓开走，沈老太太才看了眼大孙女儿。
“这些年，你妈糊涂，你倒是难得明白事理。”
沈小芸身形一僵，显得有些拘谨，赶忙回话：“奶奶，这都是我应该的。”
刚才卿卿在的时候，有她活跃气氛，才没让她那么紧张。
可现在，独自面对奶奶，却让她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沈老太太似是看出了她的紧张，也没说破，只是淡淡道：“你说得对，这些的确都是你应该的，身为沈家人，骨子里流淌着沈家的血，除了坚韧不拔，更重要的是不能糊涂。”
“你劝了你妈这么多年，也没见她清醒过，可见就不是那块料，往后也不必为了她，委屈了你自己！”
沈小芸听着奶奶这些话，忍不住愕然地看过去，却见奶奶也正望着她。
“奶奶……”
“你们都是我沈家的好儿女，我承认，奶奶对除了二房以外的其他孙子孙女，都过于刻薄了些，但，我也有我的道理，你不必探究，也不必去计较，沈家有我在的一天，谁都不能欺负咱们家的任何一个人。”
这大概是奶奶第一次跟她说这么多话，直接让她红了眼眶。
“奶奶，我知道您心里其实是在意我们的，不过，我也从没想过嫉妒啥的，从我记事起，第一次看到卿卿，就觉得她特别可爱，像陶瓷娃娃一样。”
“她一直追在我身后，姐姐的喊着，也是从那时起，我就打定主意，要护着她，并不是因为您或者二叔二婶，是我打心眼儿里就想这么做。”
沈小芸抬起手背，快速的擦掉眼角的泪，又咧嘴笑了笑。
沈老太太看着她又哭又笑，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卿卿的事，你不用担心了，眼下说说你的事，你不愿意告诉你妈，也不愿意跟你二叔二婶说，我知道你想自己扛着，但……”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眼中多了几分冷厉之色。
“但，沈家的长辈都还在，还没死绝呢，你一个小女娃，能扛起来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沈家没人了！”
“奶奶……”
沈小芸怔然地看向奶奶，眼泪却瞬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虽然奶奶的声音很严厉，但，她知道，奶奶这是要为她做主……
沈老太太看着大孙女儿的泪珠子，拿起床头木柜上的手帕，起身递了过去。
“擦擦，哭啥哭？要哭，也是让他们周家哭！”
沈小芸赶忙接过手帕，一边点头一边擦眼泪：“是，奶奶说得对，我不哭，不哭了。”
等沈老太太重新坐回床边，才又沉声问道：“那你跟奶奶说说，你到底是咋想的？还愿意进周家的门吗？”
沈小芸紧抿着嘴，眼里含着泪，却无比坚定地说道：“奶奶，我不愿意！”
沈老太太忍不住挑眉问道：“哦？既然不愿意进周家的门，当初你二婶带你去相看，你咋没拒绝？”
沈小芸微微低下头，好半天才轻声说道：“周家的条件，的确很不错，以大房的名声，周家还愿意出那么高的彩礼，我心里挺感激的，可我要是知道，周家娶我，是为了以后方便利用沈家二房，我就是嫁不出去，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沈老太太点点头，长舒了口气：“我知道了，只是，你和周家那小子，也处了半年多了，你对他……”
“奶奶，周平人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
“是不合适？还是压根就不喜欢？”
沈老太太换了个方式去问，也是不想做棒打鸳鸯的恶人。
卿卿和邬毅那小子，是情投意合，拆不散，打不散，就算邬毅那小子不愿意了，恐怕卿卿也不会轻易放弃。
两个人换过来也是一样。
邬毅那小子，看着沉默寡言，又冷着一张脸，心里不知道多稀罕卿卿。
现在，但凡卿卿一句话，让他干啥就干啥，把卿卿都快宠上天了。
这一点，倒是很像卿卿的爷爷。
想当初，老头子娶了她，不也这样宠着她，疼着她，护着她，才会让她心甘情愿的等着他回来。
恰恰也是这份疼爱宠爱，才让她敢拿起刀枪，捍卫自己的家……
所以，只要彼此心意相通，没有啥原则是不能被打破的！
沈小芸被奶奶问的一愣，好半天才回答道：“奶奶，我不知道啥是喜欢，啥是不喜欢，如果非要说，其实我挺羡慕卿卿和邬毅的，也希望有个人能疼着护着我，可周平……他怕是做不到吧？”
沈老太太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明白了，你两个哥哥，娶的媳妇，是我和你二婶过了眼的，虽然两房隔着，但，都是懂得孝顺感恩的好孩子。”
“到了你这，婚事自然也不能马虎，说起来，沈家这一代，也就你和卿卿两个女娃，至于老三家的，怕是已经养废了，以后，你和卿卿要相互扶持着，至于其他人，我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管，明白吗？”
沈小芸认真的听着奶奶说的话，末了才郑重地点头：“奶奶，我明白了！”
沈老太太嗯了一声，看了眼时间，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对了，这件事，告诉你妈，不管咋说，她也是你妈，就算管的不对，至少也得让她知道，本来就糊涂，再啥都不知道，那不成傻子了……”
说完话，她又拿起木柜上的白瓷瓶，递给沈小芸。
“听说这段时间，你妈的身体，一直不好，把这个给她吃了，让她赶紧下地干活去，省的一天到晚没事找事！”
沈小芸接过白瓷瓶，又看向奶奶问道：“奶奶，这是……”
“这是卿卿给的，别多问，咋的？害怕我毒死你妈啊？”
“不是，奶奶，我不是那个意思，那……那吃了这个药丸，我妈的身体……”
沈老太太沉思片刻，才挑眉说道：“吃了这个，你妈都能上山打虎了……”
“……”
沈小芸愣了愣，才小心的将白瓷瓶揣进兜里，看向奶奶笑道：“奶奶，谢谢您，也谢谢卿卿。”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
沈小芸再次点点头，应了一声，这才起身离开。
沈老太太等她走了，才看向墙上那张黑白合照，看向那两个早逝的女儿。
“当初，你们要是听妈的话，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都说男人，娶妻娶贤，可女人嫁人，也得嫁的明白，不能将就，你们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了，不出事才怪！”
“眼下，只有卿卿和小芸了，我可得看着点，不能让她们，走了你们的糊涂路！”
“哎，下辈子，别做我女儿了，都说我能干又凶悍，可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还有啊，别惦记着我了，早点去投胎，投个好人家，过好一辈子，嫁人的时候，一定不要再犯糊涂了……”
……
沈小芸一回到大房，就看到她妈正在厨房忙活，那灶台飘起的烟雾，呛得她不停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妈，不是说中午我回来再做饭吗？”
她赶忙跑过去，将她妈搀扶出厨房。
沈大娘缓了好半天，才不再咳嗽，似是虚弱地说道：“哎，妈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道啥时候就没了，你每天下地干活，那么辛苦，妈不想你那么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