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县，陆家老宅。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年过古稀的老人正在拿着一把放大镜，仔细的俯身看那长桌上铺展的画作。
单看这张画的规模和气度，也不是凡品。
从左往右看，最左边是文人墨客的题词。
再往右，蓝绿相间的青山，坐落于一片苍茫辽阔的黄空之中。
黛青皑皑，烟雾朦胧里有五六座房屋显现，青瓦白墙，林木错落，江面偶有几只小船，豆粒般大小，却看得清楚生动，连岸边码头上的草席子都异常逼真。
让人忍不住想起——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只花。”
陆老来回看着这意境超然的画作，感叹不止。
“这等境界，唯有宋代的山水画大师才能作得出。”
旁边守候多时的卖家大龅牙眼神闪烁。
这话一出，生意可不就是妥了么？
“嘿嘿，陆老果然是眼光独到，小的佩服啊！”
“也不跟您藏着掖着，这万里江山图可是一落魄朋友委托我出手的，家传的宝贝，绝对的珍品。”
陆老听了表情不变，那大龅牙继续搓着手低声道。
“若不是这朋友家道中落，没得造作，也不至于将家传的宝贝都流出来。”
“若是陆老看中了，只要这个数就行。”
说着，龅牙对老人挥了挥食指。
“陆老，只要一千万，您看怎样？”
老人但笑不语，仍旧看画，别的不说，对这万里江山图的喜爱，确实溢于言表。
一千万对于他来说，不算贵。
大龅牙厮混这行多年，如何看不出来。
屁颠屁颠的跟着老人围着长画转。
“不是我吹，整个江城县也只有您能出得起这价了，所以才拿来给您掌眼，其他人哪里有这资格！”
这一连串的马屁拍的恰到好处，既结下了双方人情，又夸了陆老的身家实力。
让陆老一时间有点飘飘然。
一千万虽不少，但若真能获得一幅国宝级画作的真迹，还真不算贵。
更重要的是，这万里江山图是他最喜欢的宋代画作，真的错过，恐怕要追悔一生。
陆老不是个墨迹的人，决定当场定板。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画我就收……”
“外公，且慢！”
一道熟悉嗓音从门外传来，让客厅还在谈话的两人身形一震。
皆往门外看去。
来人正是陈默和苏妙玲二人。
大龅牙眼中幽光闪现，暗中咬牙，他奶奶的，马上就要得手了，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陆源看见自家外孙女和欣赏的后辈到了，喜不自禁。
忙上前迎去。
大龅牙叹息一声，也跟着上前。
虽然不满这一对男女打断自己的生意，但陆源显然已经动心，不怕到嘴的肥肉飞了，他等得起。
陈默跟着苏妙玲走到老爷子跟前，问候道：“陆老，好久不见，身体可好？”
陆源笑声不止，亲自跟陈默握手。
“你小子终于来看老夫了，还以为你发达了，把我这个老头子都给忘了！”
老人白发苍苍，皱纹里蕴满了人生智慧。
听到这话，陈默淡淡笑道：“老爷子哪里的话，晚辈时刻记挂着您。”
随即目光不经意投向陆老身后的大龅牙，眉心微皱，这家伙看起来一脸圆滑，眼底闪烁着异彩，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外公，别光顾着打招呼了。”
苏妙玲水灵灵的大眼一横，娇俏道。
经外孙女这一提醒，陆源一拍脑门，拉着陈默就往长桌那边走。
“差点忘了正事，你小子快来帮老夫掌掌眼，看看这万里江山图如何。”
听到老人让一个毛头小子掌眼，大龅牙有些不悦了。
“陆老未免太抬举他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哪能鉴别这等国宝？”
大龅牙言语之中，充斥着对陈默的不屑。
陈默喜欢宽松舒服的穿搭，一身休闲服，然而在大龅牙眼里，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就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配跟他打交道，真是晦气。
陈默听到这话却只是挑眉。
反倒是陆源，老爷子脸色不悦，“你懂什么，这年轻人可是帮了我的大忙。”
大龅牙磨了磨后槽牙，忍着怒火赔笑道，“小的失言了。”
见大龅牙道歉，老爷子也就没当回事，而是看着陈默，赞道：“别看他小小年纪，眼光却异常毒辣。
上次我看中一个明朝传世的哥釉青花瓷，，连我都鉴定不出来真赝，但看成色，又确实不赖，我便想着赌一把，拿下它。
多亏了这小子眼准，看出那是个缝合品，让老夫避免上当，否则老夫可就亏大了哈哈哈！”
大龅牙听着陆老介绍，看陈默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而大龅牙这种靠名声撺掇在上流社会的古董贩子，最怕臭名声。
当然了，若客人眼拙，看不出这宝贝的真假，那可就不是他们的锅了……
但陆源说眼前这年轻小子，眼光毒辣，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万一这幅画出了纰漏，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大龅牙心便悬起来，一刻不成交，拿不到钱，他就不放心。
“呵呵。”
大龅牙干笑两声，实在说不出恭维的话，那陆源见状也没强求。
当着人家卖宝人的面说这些，确实不太地道。
“当然了，你也别多想，老夫没有怀疑你这万里山河图，只是让这小子看看，就当是观摩学习了，毕竟年轻人嘛多学习也是英国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大龅牙就是再不屑，也不敢当着陆源的面发作。
再者他也怕陆源心生猜疑，真惹毛这老家伙，一千万的票子可就甭想了。
想到这，龅牙只得抄着手，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陆老我自然信得过，只是……”
眯眼瞥了陈默一眼，大龅牙冷笑一声，“这位朋友掌眼归掌眼。
但得小心着点，这万里江山图可是真迹，价值千万，弄坏了，一般人可赔不起！”
大龅牙眼神阴翳，他说这些，自然是警告陈默这个愣头青，别不知好歹。
坏了他的好事，让这小子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