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深了一点，路灯在头顶亮起，白白的灯光直入人心，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张牙舞爪的情感再也无处躲藏。
闻溪午的车子路过两人身边，缓缓停下，他探出头来问：
“老林，怎么还没走，有事吗？”
林禹哲回身一笑：“这就走，你怎么又回来了？”
“桃桃把刚才弹琴时戴的皇冠带出来了，回去送给化妆师，”
他瞥了一眼齐琳，问林禹哲：
“要不要帮你把齐琳捎到医院，你就不用特意跑一趟了。”
林禹哲看向齐琳，问她的意思，齐琳摆手说：“不用。”
“行，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闻溪午笑着调侃。
女孩子穿着肥大的西装蹬蹬跑回副驾驶，那团闪着金光的花束再次回到女孩怀里，两人摆手离开。
“阿哲，我们改天再谈吧，今天太冷了。”
“改天不行，怕冷上车谈。”
林禹哲拉开副驾驶，把齐琳让进去，自己也重新返回车上。
车子沿着车道行驶上大路，不远不近的，跟闻溪午的车隔着几十米。
“齐琳，还记得咱俩哪天开始谈的吗？”
齐琳点头：“两年前，于果生日那天。”
“那天张易师哥请大家一起吃饭。你喝多了，说了很多你家里的事。你说你上有姐姐，下有弟弟，你夹在中间总是被忽略的那个。姐姐卡鱼刺了全家陪着去医院，弟弟卡鱼刺了要打急救120，你卡鱼刺了喝点醋就行了，还得少喝一点别浪费。”
齐琳有些错愕：“你怎么知道这些？”
林禹哲顿了顿，接着说：
你还说，你是靠奖学金支撑着走到今天的，因为父母的钱要供姐姐学舞台剧，还要供弟弟去国外做练习生，他们觉得做医生投入多来钱少是个不划算的买卖。”
齐琳有些尴尬，追问：“你怎么从来没说过你知道这些事？”
林禹哲一笑：
“说这些干嘛，你自尊心那么强，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吗，我要是揭你的老底，那我还是男人吗。”
遇上红灯，他转回脸来，摊开掌心覆在齐琳的脸上，这次她没有躲开。
“我听你哭着说那些话，心里真他妈比架在火上烤还难受。我当时就发誓一定要竭尽全力对你好。就连这次父母见面我都想好了，我得当着你爸妈的面替你争口气，还叮嘱我爸妈要好好疼你。可是今天我得破誓了，齐琳，咱俩走不下去了。”
林禹哲说完，冲着窗外长叹了一口气，绿灯亮起，他轰着油门往省立医院的方向去。
“也别光我说话，你也说两句。”
齐琳看向自己的手心：“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可以说句对不起。”
林禹哲望向她，说：
“别误会啊，喜欢他那事用不着道歉，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好。你对不起我的地方，是你有了二心还瞒着我。”
齐琳抬眼，认真看向林禹哲，清了清嗓子：“对不起。”
林禹哲一笑，眼眶登时发酸，他别过脸去，抹了一把刚要渗出的眼泪，说：
“行。原谅你了。”
林禹哲将车子停在急诊大厅门口，提醒她可以下车了。
“阿哲，我们以后还能当朋友吗？”
齐琳终于开口，有些哽咽。
林禹哲一笑，点头说：
“你想能就能，都认识12年了，感情不在情意总还在吧。你这人感情虽然处理的一塌糊涂，但你专业没得挑。齐琳，你比我能吃苦，比我勤奋努力，我很佩服。”
“作为朋友奉劝你一句，做人不能太被动，想要的不敢开口，总等着别人猜。你也不想想，等别人挑剩了留给你的，能是好东西么。比如我。”
齐琳低下头去，暖声，带着嘶哑：
“你不要这么贬低自己，我从没觉得你不好。”
林禹哲浅浅一笑，看着她说：
“还记的那天在老闻家里，我问小桃桃那句话吗？”
齐琳记得。他当时冷不丁的问了陶雨浓一句，你是不是喜欢闻溪午，女人对男人那种喜欢。
齐琳当时还觉得挺奇怪，林禹哲这人再八卦，也不会那么没分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这种话，万一小姑娘是个扭捏的，肯定会被他问得下不来台。
林禹哲一笑，接着说：
“你以为我真的是在问她吗？我是问给你听的。”
“你想想她是怎么回答的，就知道老闻为什么不会喜欢你了。”
齐琳一窒。
“祝你明天考试顺利，如果你真的有考试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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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雨浓是真的要准备考试了，以至于接下来两个周都没有主动联系闻溪午。
闻溪午倒是在微信上跟她说过几回话，也都是叮嘱她注意降温，注意寒流之类的无关痛痒的信息。
今年，新闻采访与写作老师一反常态，决定考试不用闭卷的形式，而是让大家分组完成一个采访稿。
自由分组，主题不限，字数不限，元旦之前上交一份语音稿和一份书面稿。
小组成绩就是全员考试成绩，不合格的全员挂科。
陶雨浓她们很快就完成了分组，是四个平时玩的比较好，学习成绩也很好的女生。
她们的分工也很明确，陶雨浓采访，陈悦己写稿、姜宜晨整理采访素材、杜蓁蓁收录音及编片。
本来四个女生打算磨前擦掌大干一顿，没成想老师临时把路嘉木加塞进来，说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陈悦己不高兴，因为这个挂科王会严重拖满小组成绩，无奈这是老师定下来的，她也只能含泪接受。
周五晚上，难得五人都没有选修课，路嘉木自告奋勇的说要请大家吃饭，边吃边聊创意和选题的事儿。
陈悦己没跟他客气，反正她一人要干两个人的活，选了一家昂贵的西餐厅，准备大吃一顿心理平衡一下。
这天路嘉木来的最晚，其他几个女生都到了，他才姗姗来迟：
“不得了，咱们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
陈悦己一惊，连忙追问：“打听出来了吗？他们都是什么选题？”
路嘉木捞起陈悦己面前的水，咕咚一口一饮而尽，压低声音，跟做贼似的说：
“我听说啊，他们都起了一个特别酷炫的组名，咱们绝对不能输在气势上，所以我也起了几个比较炫的名字，大家商议一下，今天先把组名给定了。”
路嘉木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咳嗽两声，清清嗓子，认真的宣读说：
“重案六组，如来佛组，滑动变组，光宗耀组，开山老组，还有吴彦组，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
陈悦己翻了个白眼，伸手就往他的脖子上糊：
“尼玛，忙活了三天，你就想出来个这？”
另外两个女生纷纷扶额：
“听得我想肠梗阻。”
陶雨浓没跟着附和，她一直在想着选题的事。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但又觉得太大胆了。
不知道科学上对这件事有没有合理的解释，当你过度集中注意力去想一件事，或者一个人的时候，上帝就真的会把他送到你面前。
不论这件事听上去多么不合理。
陶雨浓无意识的往窗边一瞥，就看到了闻溪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