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跟你动手，我就问是谁给张昌源那个王八蛋做的手术？是你吗？是不是你？”
男人攥着拳头，嘴角淌着血丝，眼角红的似是要滴血一般。
“在你跟我们倪护士道歉之前，我不准备回答你任何问题。”
闻溪午低头睨着他，面色沉静，稳稳的说：
“冤有头债有主，不管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伤害你的人不是倪护士，”
“你先道歉，你的问题，我会逐一回答。”
那男人攥了攥拳头，没有说话，还是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人。
因为闻溪午足够高大，足够魁梧，他没有过分的举动，但是也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
“闻医生，我没事的。”
小倪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跟这个人起冲突。
但她心里是委屈的，话音一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闻溪午也看出来了，僵持下去不会有进展。
他从裤袋里掏出饭卡，回身递给小倪说：
“去楼下茶餐厅买个奶茶和蛋糕，或者别的什么都行，吃完再回来。”
小倪一愣，摆手说：“不用的闻医生，我真没事。”
“离查房还有一阵，慢慢吃不用着急。让小孙陪着你去。”
闻溪午抬手示意，一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护士伸手接过饭卡，揽着小倪往电梯的方向走。
安顿好小倪，闻溪午挥了挥手，示意围观的人都散开，留出通道。
“操！就你们金贵！我们就该死是吧！”
男人忽然发飙，双手捞起面前护士推车上的物品往外打砸。
也没有什么目的，就是在泄私愤。
陶雨浓站在离护士台几米远的地方，只见一个亮银色的金属托盘乘着风似的，直直冲着她的脸砸过来。
刚要躲闪，面前伸过一只大手，轻轻一挡，托盘“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闻溪午捏着她的手腕，将人塞到她身侧的消防通道，闷声说了一句：
“待着，不准出来！”
还没回过神来，消防通道的门又打开，他又扔进来一个人：
“看好她！”
被扔进来的人居然是路嘉木。
这小子踉跄着站定，轻轻拍着胸口，惴惴道：“我的妈呀，吓死森爷了！”
他四下环顾，咦惹，这不是上次跟陶支书独处时待的楼道吗？
就在此地，陶雨浓暖心宽慰了他几句，惹得他死灰一般的心又活了过来，还下定决心要重新追她。
都怪陈悦己出的馊主意，陶雨浓已经半个月没理他了。
此番再看，陶雨浓已经消气了，又是在这么温情满满的地方，路嘉木胆子又大起来。
他低头看着陶雨浓，探究式的躬下腰，指着她说：
“支书，你今天好闪呀，连眼屎都在发光。”
陶雨浓抹了把眼角，是没卸妆残留的眼影闪粉。
“眼光不错，这叫纯自然水光妆。”
她胡乱用手抹了把脸，抬眼看着正在憨笑的路嘉木，眉心一皱：
“你来这干什么？”
路嘉木站直，抖了抖手里的片子说：
“来找闻医生看我姐的片子。支书你在这干什么？”
“来看给你姐看片子的人。”
陶雨浓没心思跟他废话，耳朵贴在门框上，继续听外面的声音。
围观的人群散开，闻溪午这才开始和男人对话。
“张昌源是您什么人？”
闻溪午还在努力维持着礼貌，然而这并没有减轻那个男人的怒气。
“他是我的仇人！害死我儿子的仇人！”
男人咬着牙：
“那个男盗女娼的畜生，他不配活着！”
她好像听到一声苍老的抽泣声，也像是悲伤的笑声。
“别听了，问森爷就行，”
路嘉木把她从门板上拉过来，拍了拍胸脯说：
“那人跟大货司机是一个车队的，两人本来就有冤仇。这回因为大货司机害死了他儿子，这就上来要找茬弄死那个司机，就这么简单。”
“叫我说，那个大货司机就是该死。要不是他疲劳驾驶，撞上了大巴车，哪会出现这种事啊！”
路嘉木这人不太可信，但是他此番说出来的话貌似靠点谱。
陶雨浓翻过报道，按理来说，临近出站口，所有车辆都在减速，不至于造成太严重的事故。
应该是这个货车司机疲劳驾驶时车速太快，加上车子惯性大，大巴被撞后当即侧翻到护栏上。
在那以后司机又猛烈刹车，后车躲闪不及，几辆小轿车接二连三顶上来，最严重的的一辆被撞飞到护栏，侧翻到路中央。
陶雨浓还是觉得难以相信他的话，反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人刚在急诊科找事，我亲眼看见的。他还把急诊科的一个女医生给推地上了，”
路嘉木比划了一下，接着：
“刚才保安把他赶出医院，这不知道怎么又上16楼来了。你说说，这医院的安保可真差呀，比我们男生宿舍都差。”
陶雨浓没顺着他的思路走，想了想，追问：“他儿子真死了？”
路嘉木点头：“问题就是在这里。他说是医院没抢救他儿子，可急诊科的人说，他儿子送过来的时候就死了，没有抢救意义。信息对不上，这人就疯了。”
陶雨浓思忖片刻，隐约觉得这个事情不简单。
她将门拉开一条缝，透过门缝正好能看向闻溪午和那个男人的身影。
小脑袋的上面，路嘉木的大脑袋也摞上去。
“我要看我儿子抢救记录，你拿得出来吗？拿得出来嘛！”
男人似乎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宽慰，暴怒着，嘶喊着。
“您先别激动，没有什么事情是通过吵闹来解决的。这里是神经外科的住院部，不是急诊科，你想要的急诊记录我可以帮你去问。首先请您保持冷静。”
闻溪午竭力安抚他，压低声音问：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你拿不出来的！你们根本就没有抢救过他！”
男人冷笑着，痛哭着，思维断断续续，小声呢喃着：
“我儿子他才18岁，他才刚上大学！他还说好今天晚上回家跟我一起吃饭的..”
料定在这个神志不清的男人这里要不到回应，闻溪午直接打给了齐琳。
急诊科。
齐琳刚处理好手臂和额头的擦伤，虽然也带着情绪，也还是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把今天的事情讲给他听。
闻溪午越听，脸色愈发难看。
“死亡时间不能开玩笑，你确定是，人在事故现场就死亡了？”
齐琳是跟着救护车去过现场的，作为第一批抵达事故现场救援的人，她的话比任何人都有说服力。
那边貌似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闻溪午有些惊愕。
他伸手扶额，困顿半天才将电话挂断，抬眼看着这个老泪纵横，神志溃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