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雨浓也委屈，那天看到那样的事，第一反应就是那样了嘛。
她嘟嘴，满心满口不乐意：
“我很想了解你，你倒是给我机会呀。从你上大学到现在整整十年，这十年我们都没见过几面，你也不了解我呀。”
小姑娘看上去挺委屈的。
听着她娇声抱怨，就像有一根轻柔的羽毛在心头扫来扫去。
再冰冷的心都融化了。
闻溪午低声一笑，鸦羽一般浓密的睫毛压住眼睑，虚张的声势渐渐退散，缓声道：
“陶雨浓，你是记性差还是没良心，嗯？”
不自觉的，笑意更浓：
“自己想想，这十年来，闻叔叔缺席过你的重要时刻么？”
她知道，初中和高中还有大学的入学都是他去送的，高考志愿也是他帮忙报的，去新京钢琴考级，参加舞蹈比赛也是他全程陪着，
她不知道，他每周和爷爷视频，末了都要跟覃虹南问问她的情况，那些名校的辅导材料，儿童影剧院的票，那些本地没有的新奇小玩意，都来自这位睦邻友好的叔叔。
陶雨浓眨了眨眼，认同，却又不认同。
“我知道那些时刻很重要。可是，十年并不只有这几个时刻呀。十年很久的，够秦始皇修完长城，唐僧取回真经，够一只小猫活一辈子了。”
够我从怀疑喜欢你，到确认喜欢你，再到假装不在意却疯狂跟与你有瓜葛的所有人刺探你的消息，再到因为失去你哭得昏天黑地。
闻溪午睨着她倔强扬起的笑脸，眼角的笑意荡开：“陶雨浓，你狡辩的样子很...”
聪明？机灵？或者...可爱？
陶雨浓扬脸，等着他来完形填空，没成想他来了一句：“很像我爷爷。”
陶雨浓很用力地“哼”了一声。
女孩子眼睛晶亮，发色和眸色都是浅浅的茶褐色。
她自小就是公主面，精致五官，软糯质感，即使生气的时候也很好看。
离她越近，越能透过她明媚灿烂回想起桃园屿。
这个季节正是旅游的旺季，小桃枝胡同两边种满了洋槐树，长长的青砖石路从他家一直铺到她家。
回过神来，女孩子又在眨着眼睛问话。
“所以...你跟林医生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居然还在困惑这件事。
闻溪午有些哭笑不得，不得不耐心解释说：
“林医生有女朋友，下次介绍你认识。他们已经买婚房了，因为新房装修出了点小问题才在我这里借住两个月，今天刚把所有东西搬回去。我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男的。”
明确讲完这个话后，女孩子眼里的神采更加明媚，声音也俏了不少：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妈让我问的，她想帮你介绍，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
这确实是覃虹南会操心的事。
“听话的。”闻溪午没过脑子，随口逗她。
陶雨浓眨眨眼，这么简单？就跟没要求一样，满大街的男男女女都符合。
“那不就是我这样的？”她指着自己问。
闻溪午挑了挑眉：“陶雨浓，你听话？你是从听话那堆里挑出来的。”
“闻叔叔，”她特意重点喊了对他的称呼：“我可以很听话。”
闻溪午哂笑一声，并没往心里去，看了下表已经太晚了，抓起车钥匙说：
“走吧，送你回去。”
陶雨浓起身，抓起小包斜挎好，换好鞋子，叠着手说：
“闻叔叔，你还生病呢，我自己打车走就行，不麻烦你了。”
闻溪午换好鞋，从衣架上取下一件自己的连帽外套给她披上，轻轻摁了下头顶，轻声说：
“刚才还说听话，是吹牛的？”
“好吧。”她听话。
夜深了，初秋凉意渐浓。
刚出楼道口，迎面扑过来一股冷风，陶雨浓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拉链拉好。”闻溪午放慢脚步叮嘱。
陶雨浓乖乖把手从袖筒里伸出来，拉好拉链，小手再缩回宽大的袖口里。
闻溪午放慢脚步，单手将开衫的帽子给她扣上，还轻轻摁了一下头顶看是否熨帖。
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肥肥大大的，遮到腿弯处，看影子就像一只在雪地上蹒跚的企鹅，可爱到惹人发笑。
“你国庆节休息吗？我想来找你。”对上他的目光，她就势问。
“不回家？”
国庆节和中秋连着过，有十天的假期呢。
“不回。”
她想好了借口，不是说我不了解你吗，那就抓紧时间了解。
没等她开口解释，闻溪午睨着她说：
“你来我就休息。”
“真的？”她高兴到雀跃。
闻溪午被她的热情感染到，笑着点头。
夜已经深了，路灯半明半晦的亮着，能清晰看到墙角野生的小蔷薇得意地晃着脑袋。
秋风裹着雾气扑过来，他魁伟的身躯挡住大半，扑到她脸上的，是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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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溪午只选了没手术的这天休息，第二天就回医院上班了。
师哥张易的婚期刚定，最近要出门诊，做手术，还要筹备婚礼，再让他代管住院总的工作也太辛苦了。
他这天来得很早，刚开电脑，张易推门进来，交代病例前，先递给他一沓红色的喜帖。
“你们同期那几个，帮忙发发。”
“恭喜。”闻溪午笑着接过。
“别耍嘴皮子，红包给双份啊。”张易调侃他。
“行，就当你和于果分开结。”闻溪午笑着应。
“去你的，别咒我们。”张易白他一眼。
他们这一期五个人，除了他和林禹哲齐琳那对小情侣外，还有在新京进修的肖云崇，以及新娘子于果。
五个人刚来医院实习的时候，张易作为学校撒在这里的带教主管，对他们几个人格外照顾，经常请这五人吃饭。
大家都对这个慷慨师哥格外尊重，没成想，张易没用几个月把于果收到自己家后，就只带于果吃饭了，再也没请过另外四个。
闻溪午打开喜帖，第一个就是给他的。
烫金的字，扑面而来的喜气。
张易家是外地十八线小城市的，家境比普通还要差一点，为了满足于果的童话梦想，愣是花重金承包了海底世界的餐厅。
据林禹哲说，当两人在念誓词时，背后的大鲸鲨会带着群鱼游来游去，做他们海誓山盟的见证。
想想都觉得浪漫。
闻溪午翻了翻手术日程表，觉得有些可惜：“那天有两台手术，去不了。”
不光有手术，还有教研活动，行程是满的。
张易刚从住院总的位置下来，最了解他的境况，没勉强，只是抱着剩下那摞请柬道：
“婚前派对能去吧，于果为了将就你的时间，特意定的周三。”
闻溪午往前翻日历，那天刚好在国庆假期，时间确实是闲着的，但是已经答应她要一起过十一了。
“犹豫个6，师哥白疼你了？”
张易不高兴，踢了他的桌子一脚：
“于果的堂妹都能放下工作从国外回来，你能比她忙？”
闻溪午抬眼：“于燃也来？”
张易点头。
闻溪午想了下，扬了扬手里的红色请帖：“师哥，我能带一个人去吗？”
张易冷眼瞥他。
“我小侄女。”闻溪午说。
“那行，”张易挑眉道：“正好让你家里人帮忙掌掌眼。”
言外之意：你懂得的。
闻溪午懂了，脸也跟着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