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寻常。
赵府,赵老爷之死,必是清河县的惊天大事。
然而,在这风雨飘摇的瘟病,盛行之际。
人们自身难保,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别人家死活。
树倒猢狲散。
但是赵老爷,连猢狲都没有。
他虽然妻妾成群,却连个闺女都没有。
坊间传闻。
赵老爷有着特殊癖好,不喜欢女人。
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然而,这些都不是,叶瑾涵在意的。
她关心的是,瘟病,终于开始迎来,第一波死亡病例。
只不过,意料之外的是。
没想到,这第一号死亡病例,居然是赵老爷。
此时的孙志平,不仅瘟病缠身。
而且是彻底失势了。
清河县,历来都是。
流水的县令,铁打的赵府。
所以,当叶县令和赵老爷,势均力敌时。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靠赵老爷。
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
流水的县令还未走,铁打的赵老爷就没了。
听孙志平交代完,瘟病来源始末后。
叶瑾涵拂了服拂裙摆,站了起来。
“既然瘟病的源头,已经清楚。
那咱们,便一同去县衙。
给叶大人,和清河县百姓,一个交代吧。”
孙志平被吓的,脸色苍白。
往后踉跄了两步。
若非对瘟病,束手无策。
只有这里能治,他是定不会求上门的。
孙志平的嘴唇,开始颤抖不停。
撩起衣袍下摆,便要朝着叶瑾涵下跪。
幸好,张顺眼疾手快。
上前一把托住,他才没有跪成。
叶瑾涵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孙大夫,您请自重。”
虽然,她刚刚说的话,确实有恐吓他的成分在里面。
但也确实没想到。
这一把年纪的孙志平,居然这么不要脸。
事到紧要关头,一点担当和骨气,都没有。
那孙志平,塌倒在张顺身上,老泪纵横。
双手作揖道:
“叶大夫,张大夫,二位行行好。
看在老夫,这一把年纪的份上。
求二位,手下留情!”
叶瑾涵的一只手,下意识的向前,挡住了自己的小腹。
然后,又坐了回去。
她张顺道:
“张顺,给孙大夫搬把椅子。”
闻言,孙志平慢慢的站直站稳。
张顺也慢慢,松开了手。
从不远处,搬过一把凳子。
待孙志平坐下后。
叶瑾涵再次,开口道:
“这一次瘟病的流行,既是人祸,也是天灾。
回春堂,作为清河县第一医馆。
在此次瘟疫病的传播,爆发中,难辞其咎。”
孙志平的手,再次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叶瑾涵端起,桌上那杯,温度刚刚好的热茶。
抿了一口,继续道:
“不过,也不是不能,将功补过。”
孙志平立马抬眉,望向叶瑾涵。
期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叶瑾涵淡淡的道:
“如今,清河县的病例,一日多过一日。
之前确诊的,还没有彻底治好。
这后面,筛查出来的病例。
已经开始,缺医少药,无地可安置了。
若是有人,能雪中送炭。
必会感激不尽。”
说完,叶瑾涵定定的,看着孙志平。
以他处事的圆滑。
想必,能立马领会到,她的意思。
果然,孙志平想也未想,便道:
“不知缺的,是哪些药材?
缺多少?
回春堂的仓库,药材充裕。
如果还不够,清河县内的药材供应商,我都比较熟。
可以试试看。”
“回春堂前后院,都特别大。
好好收拾归置,容纳三五十个病人,完全没有问题。
我在城中,其他地方。
还有两处三进的宅子,也都还空着。
不知能不能用上?”
“至于说,现在清河县城内缺少大夫……
不知叶大夫,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叶瑾涵想了想,然后道:
“孙大夫,之前一直住在赵府。
清河县城内,各个大小医馆,群龙无首。
守一堂和张氏医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时张顺,在一旁补充道:
“那之前十几家,医馆的主理人。
也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
这一两天,便可以回家。”
叶瑾涵闻言,点点头。
然后二人,都看向了孙志平。
孙志平赶紧表态道:
“老夫愿意将功补过,尽我所能。”
叶瑾涵轻叹一口气,然后站起来道:
“那好吧,咱们现在,就一起去见叶大人。”
孙志平彻底慌了。
撑着凳子,试了两次,都没能站起来。
难道,他刚刚许诺的这些,还不够吗?
“不是……”
叶瑾涵一边往前走,一边不紧不慢的道:
“不见叶大人,怎么将功补过?
放心,我说话算数。”
孙志平的一颗心,这才慢慢的,放回肚子里。
他又看向了,一旁的张顺。
张顺温和的笑道:
“孙大夫,您就放心跟着我师父,去一趟县衙吧。
我就不一起去了,留在医馆,给您配药。
这样,您也能早日康复,对不?”
孙志平讪讪一笑。
然后闷头,跟了上去。
叶大人此时,正在县衙后院的书房里,忙得不可开交。
当看见,叶瑾涵带着孙志平,出现在书房门口时。
抬头扫了一眼。
眼中凉意,一闪而过。
却什么也没说,继续忙着。
叶瑾涵径直走到,书案旁边。
不远不近的站着。
孙志平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叶大人。
挑了一个,书房角落,不显眼不碍事的位置,站好。
他悄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叶瑾涵。
早就听说,叶瑾涵和叶大人是同村。
没想到,关系居然,亲近至此。
叶瑾涵看到书桌上,研磨的墨汁,快用完了。
于是挽起袖子,先滴了几滴水。
然后捏起墨条,开始细细研磨起来。
她一边磨墨,一边道:
“叶伯伯,听说赵府的赵老爷,刚刚去世了。”
叶大人手中的毛笔,一顿。
立即便搁下了笔。
“此话当真?”
叶瑾涵点点头,表示确认。
随之也放下了,手中的墨条。
屋内外的人,似乎都能立刻感受到,叶大人这忽如其来的,轻松与畅快。
这算不算是,这么多些天以来。
唯一一件,值得他开心的事情。
“怎么会,这么突然?”
听叶大人,这轻松的语调。
只差嘴角,没往上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