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钧看着这段时间给了他很大惊喜的刘一峰,表情不受控制的笑了。当然不是欣慰的笑了,而是一种“老子终于找到你了,你丫干的好大一番事业呀”的笑容。至少刘一峰看了眼张钧的笑容,品出来的话就是这些。他也有些尴尬,没想到跟着海事局来的人居然是海军,而且还就是张钧带队的。不过明面上此行的最高领导是一个吴姓海事局官员,连身为宋应星弟子的杨长白都跟着那个吴姓官员身后,一副以他为主的态度。那么刘一峰自然会把所有的精力用在对付这个吴姓官员身上了。“嗯,刘掌柜,你干的很不错,现在带我们去看看淘金点吧。”
还好冯硕已经被宋献策提前拉走了,不然面对海事局这副根本不关心刘一峰受损多严重和东山钱庄勾结张匪的事实,只关心金子的态度绝对会让他气到骂娘的。而留在原地的刘一峰,李鸿基和郑芝龙,还有提前拉走冯硕的宋献策对海事局的这个态度是有心理准备的。在昨天被3个黑衣人袭击后,刘一峰拉着他团队的领导层开了个小会,定下了面对海事局的基调:此次被袭击事件,他们不会着重在东山钱庄购机张匪余孽袭击自己一事上,只会客观描述发生了什么。如果海事局要对付东山钱庄需要自己等人作证,自己就到时候视情况看是落井下石还是避重就轻。如果海事局想把东山钱庄的责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自己就作出委屈的态度,放弃惩戒东山钱庄争取最多的利益。所以他们对于吴姓官员如此态度接受起来并没有压力。反正屋子中关押的俘虏,营地外堆放的尸体和仓库中的3门弗朗机炮都说明了东山钱庄的责任,这些证据,不拿出点实质的好处来,刘一峰是不会轻易放手的。“老李,你带赵老五和老马去掏一次金给大人看。”
刘一峰左手的伤还在渗血呢,他肯定是淘不了金的。不过他没有说出昨天被黑衣人行刺一事,吴姓官员就以为他手上的伤是前几天的旧伤。李鸿基带着赵老五和马晨等几个已经被刘一峰内定位下一批培养骨干的民夫去淘金了,跟着吴姓官员来的人乌泱泱一大片都跟了过去,他们都很好奇怎么在河滩上掏出金沙。这就是古代人和现代人在咨询上的区别了。现代人一天接受的讯息可能比部分古代人一辈子还要多,而且现代人对某个事物建立认识是场景,数据和画面多方面同时构成的,比如说道淘金,部分人脑海中就自动生成了拿着淘金盘在河边淘沙的景象。而古代人对事物建立认识,最有文字和眼见为实这两种渠道。文字要靠想象力,所以眼见为实才会被古代人如此看重。即便在来的路上,大家都知道了刘一峰发明的淘金方式是在河滩边用簸箕之类的东西淘河沙,但能亲眼见一次他们绝对选择亲眼见一次的。不过也有少部分人除外,他可能对另外的事物更有兴趣。“张大人,你不去看淘金嘛?”
“我是海军的人,东山州有没有金子对我的仕途和我的家族都没啥帮助。”
张钧一边打量着当初的主战场:营墙,一边说道:“我关心的是在海面上威胁大明航线的敌人,以及能够帮助我的家族赚更多钱的人才。”
刘一峰没有说话,眼观鼻鼻观心。张钧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走到了被弗朗机炮轰开的营墙豁口处。他这趟来还有个任务就是带回那3门弗朗机炮和2个工匠,当然他已经知道只剩2门和1个工匠了。不过海军内部的态度是此事不会找刘一峰的麻烦,并不是海军多么深明大义,而是他们很清楚刘一峰就一穷掌柜,榨不出油来,他们瞄准的是东山钱庄。张钧用脚踢了踢营墙,感叹刘一峰这厮营墙扎的真够结识的,难怪能抗下弗朗机炮的轰击。另外就是整个营地的选址,都彰显出了很高的军事素养。不过张钧也知道刘一峰手下有个南军出身的李鸿基,这很可能是李鸿基的功劳。“也得亏你们能扛下来,神机炮都没能打败你,刘一峰,你算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民夫了。”
来了。刘一峰暗叹一声肉戏终于来了,不过他依然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张钧也不急,又逛了逛营墙,大概还原了下几天前的那张战斗,最后才走到沉默了半天的刘一峰面前,说道:“登州今年送来的民夫,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一个掌柜,在藟山城开一家小有名气的食铺,还能在金山城雇佣上百民夫淘到金子,最后还能打败拥有3门火铳和几十支火铳的张家雇佣的上百探险者雇佣兵的呢?”
张钧笑的很灿烂:“刘一峰,你觉不觉得这故事交给茶楼里的评书师傅,都可以讲好几个回合了?”
“张大人,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张钧挥了挥手,他的亲兵就四散分开了,留下了两人单独谈话的空间。“刘一峰,来帮我做事吧。”
刘一峰又回到了沉默状态。张钧也不急,继续说道:“你这次的确立了大功,海事局不会亏待你,但是你知道嘛,你同时也得罪了你得罪不起的人。”
“江陵张家?”
张钧愣了下,没想到这个民夫出身的家伙懂的还挺多的。“对,江陵张家。”
“一个富贵人家而已,现在又不是万历二十年前。”
好家伙,张钧本来想拿江陵张家来吓唬刘一峰的,没想到他对江陵张家的了解程度还不少。“就算过去了三十多年,张阁老的孙子也不是你能对付的。”
刘一峰无言以对,他知道张钧说的是实话。“张阁老的孙子或许不会对付你,你还进不了他的视野,但张家麾下的人就不见得会放过你了。”
说完,张钧还问了个问题,尝试再次掌握谈话的压制地位:“刘一峰,你知道为什么嘛?”
刘一峰当然不知道原因,也想知道原因,但只要自己表态了,两人之间的气势就开始朝张钧那边倾斜了,所以他选择保持沉默。张钧暗骂刘一峰是个小滑头,继续说道:“因为张家这一次要出血了,海事局和海军两边他都要给个交代,而出的血和张家在扶桑,在本土,在安南都护府的产业无关,肯定是东山州的产业。”
“万岁爷看重当年张阁老的情谊,虽然绝了张家后代的仕途,却保他们几辈子的富贵,张家的产业是铺得很开的。东山州明面上属于他们的产业是东山钱庄,其实还有很多商行背后都是他们的。”
“等这些商行的掌柜哭着割肉,完成了张家对他们的压榨来对付海事局和海军后,你觉得他们会恨谁?”
卧槽……刘一峰之前完全没想过还有这一出。恨谁?张家少主他们不敢恨,海事局和海军更不可能恨,那怨气总要找个出气筒呀,自己好像就是那个贴着“你来打我呀”的完美沙包……“樕山城,藟山城和新建的金山城,和张家扯不清道不明的商行只有张家自己才知道有多少,别告诉我你准备回本土发展了。”
张钧好整以暇的看着脸色明显越来越难看的刘一峰,继续说道:“况且,你怎么从民夫变成自由民这点,我估计海事局就能和你好好谈谈了。你上缴淘金方法或许能帮你将功补过,但想让海事局保你一帆风顺,我劝你就别想了。”
刘一峰已经不想听了,越听越烦:“张大人,我很奇怪,我就一个啥都不懂的民夫,最多就做了手好菜,值得你这么拉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