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玄机带着女孩在江水之中一边奋力躲避自岸上射下的羽箭,一边努力地抱住女孩腰肢拼命保持着身子的平衡。
女孩在被吴玄机救下之时还是背缚双手的,此时还没解开,根本无法游水。再加上本就大病初愈,又被胡人玷污,此时已是没有丝毫力气。江水湍急,吴玄机的七星剑又一时间难以拔出,为女孩松绑。吴玄机就只得这么抱着女孩顺游而下。
很快,升仙九针起效一个时辰的时限到了,吴玄机顿时感觉到疲惫之感如同这湍急的湘江江水一般,不断冲刷着吴玄机的心神。
“睡吧,睡吧,你累了。”如同催命咒一般的想法在吴玄机脑中徘徊,吴玄机现在很想睡觉,眼皮子开始打架。
“不能睡,不能睡,睡了就醒不来了。”吴玄机不断在心中默念着,抵抗着潮水般的倦意。身为医者吴玄机知道,此时绝对不能睡,现在睡了不是被淹死,就是被冻死,必须想办法上岸才行。幸运的是此时已经没有了满天的羽箭,胡人没有追上来。
吴玄机松了一口气,强打精神环视四周。可是四周哪里有什么江岸,全是水。此时吴玄机勉力抽出七星剑,将早已昏迷的女孩身上捆缚的绳索割断,然后用去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七星剑归鞘。就这么抱着女孩随波逐流,吴玄机此时是真的没有一丝力气了,连默念都做不到了。
最终,吴玄机还是昏睡了过去。
……
“哗啦,哗啦~”冰冷的江水将吴玄机从睡梦中冻醒,吴玄机缓缓睁开疲倦的双眼。环顾四周,吴玄机惊喜地发现,怀中的女孩还没被冲走,令吴玄机兴奋的是他看到了江岸。
吴玄机带着女孩奋力朝岸边游去,最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终于上了江岸。
吴玄机此时很是狼狈,全身湿漉漉的,披头散发,头上的银针早就不知道被江水冲到了哪里去了,幸运的是身上背着的行礼还在,七星剑也还在。
吴玄机顾不上整理衣着,赶忙查看起昏迷之中女孩来。“大病初愈,又是被胡人玷污,还在在江水之中泡这么久,不知还有没有救。”吴玄机心中叹息。
吴玄机探手摸了摸女孩的寸关尺三脉,没脉。再摸人迎脉,还是没脉。吴玄机不死心,探了鼻息,还是没有。就在吴玄机绝望之时,想起了张机曾说过,“水淹死一宿之人还有法可救。拳屈死人两腿,着人肩上,让死人背贴活人背,扛着走动,吐出水即活。”
“只能试试师父说的法子了,若是你不吐水,我也没办法了,你命该如此。”吴玄机对着女孩的尸体自言自语道。说完,吴玄机就用肩头扛起女孩双腿,将女孩倒吊在身后,带着女孩又蹦又跳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吴玄机精疲力尽,女孩还是没有半分反应,显然是早已被淹死了。
吴玄机将女孩从肩头放下,“我会帮你报仇的,你且安心去吧。既然这江水都没淹死我,那便是我命不该绝,那胡人将领我必诛之。”吴玄机对着女孩的尸体说道。
吴玄机抬头打量着江岸四周,想找个风景秀丽之所将女孩给葬了。
只见,此处是一座山野密林,千峰排戟,万仞开屏。身后的湘江水潺潺,流向远方,现在江水并不大,与其称之为江水,称之为河水更合适,想必这是湘江的一处支流河水。
此时是正午时分,太阳照向山中雨雾,映射出碧绿的光彩。林中枯藤缠老树。山中奇花异草遍地都是,很多花草就是精通药理的吴玄机也不认识。
吴玄机环视四周,不经感叹道:“还不到盛夏这修竹乔松,却是青翠挺拔;遍地奇花异草,好似仙境。鸟啼声声不绝耳,清泉潺潺响溜清。重重山谷芝兰绕,处处崖石苔藓生。真是个好去处,此地风光正好,将你葬在这也不亏待了你。”
说着,弯下腰抱起女孩的尸体,背在身后,就这么背着女孩爬上山腰。在一处在吴玄机看来风光最好之地,挖了一处坟坑,又砍了竹子做成棺材将女孩放了进去。“此处风光正好,我便为你立碑个墓碑,省的日后有人来打扰你。既然你没有名,便随我姓罢,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了。你既然是我在珠城救下的,又是因水而亡,便叫你吴珠潺吧。”说罢用七星剑将一块山石削成了一个墓碑,又用七星剑雕琢起字来。七星剑坚硬锋利,不一会墓碑就雕琢好了,墓碑上书:吴玄机之妹吴珠潺之墓。
将吴珠潺安葬好后,吴玄机忽闻林深之处,有人说话。吴玄机急忙朝说话声处走去,吴玄机现在很想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离雷州有多远。
进入林中,吴玄机侧耳倾听,原来是并不是有人在说话,而是歌唱之声。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迳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吴玄机听得此言,满心震惊:“难道此处有神仙?”观棋柯烂是什么意思,吴玄机是知道的。
……
相传,大周之时,有一位叫王质的人,有一天他到石室山去打柴。在打柴之时,看到两位老者在溪边大石上下棋对弈。王质出于好奇,于是便将砍柴用的斧子放在溪边地上,驻足观看。
这一看就是一天,天色渐黑之时,一位老者对王质说道“天色已晚,早些回去罢”。王质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原来天已经黑了,王质向两位老者辞行。正当王质起身去拿斧子时,王质没找到自己的斧子,只一看到了一柄斧柄已经腐朽不堪,斧刃也已经因锈蚀而凸凹不平的斧子。
王质很奇怪,自己的斧子哪去了。但王质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心想:“可能是斧子在观棋的时候被山中小兽偷走了,身前这斧子是早就有的。”
但当王质回到家里后,他发现自己的家乡竟在一日之中模样大变。自己的家乡没遇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乡民也无人认得他。
王质疑惑不解,便找寻现在家乡中的老者询问情况。王质在说话间,提起了自己昨日上山打柴的事。有一位老者祖上与王质家有亲,对王质说道:“我祖上却有一个名叫王质的人,但那已是数百年的人物了。王质老祖在一次外出打柴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王质闻言,心中暗想,“难不成如今已是数百年之后了!我在山上看了数百年的对弈!”
王质赶忙前往祖坟查看,当他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兄弟的坟墓,还有自己的衣冠冢之后,当场崩溃,人就如大病一场一般,当场白头。原来王质打柴之时误入仙境,遇到了神仙对弈,在仙境之中呆了一日,人间过去了数百年。他一介凡夫俗子当然是在生死簿上有名之人,地府怎么会让这样的人在世上久留。但地府之人不敢去仙境要人,因此在仙境之中王质没死。但,当王质从仙境之中出来之时,便会有鬼差前去索魂。此时便是王质大限已至之日,王质当晚便老死了。
……
吴玄机仔细看去,唱歌之人乃是一个樵夫,在林中举着斧砍柴。这樵夫头上戴斗笠,斗笠乃是由新笋的外皮制成。身上穿着麻布衣服。腰间系着一条由老蚕丝制成的腰带。足踏草履,手执铁斧。
吴玄机上前行礼问道:“老哥,小弟这厢有礼了。敢问老哥可是此间人氏?此处是何处?方才听老哥所唱,山中似有神仙居住,不知老哥可是仙人弟子?”
那樵夫闻言下手中的斧,挽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转身还礼道:“哈哈,仙人弟子,不敢当,不敢当。我就是一介凡俗,衣食不全,怎么当得起仙人弟子?”
吴玄机问道:“不知此处是何处?老哥歌中所唱观棋柯烂难道另有所指?”
樵夫笑道:“哦,只为这事啊,你也是来求仙访道的?”
吴玄机点了点头,吴玄机是求仙访道之人不假,不过他是意外至此。不过吴玄机并不在意,能上玉清宗固然好,能在此处学道也不差。只看此处风光便知,此处多半也是一处仙境。若是只有风光甚好的山间,哪里会能见到这么多连吴玄机也不认识的奇花异草呢。
“实不瞒你说,刚刚我所唱山歌,词名唤作《满庭芳》,乃一老神仙教我的,那神仙与我相邻而居。他说与我是邻居即是缘分,见我常因琐事烦恼,便教了我这词儿。叫我烦恼之时,唱唱这词儿,可散心又可解困。我方才有些无聊困乏,便不觉间唱了出来。怎料被你听到,小哥见笑,山野之人不善音律。”樵夫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
吴玄机没想到眼前之人居然是神仙邻居,便好奇地问道:“你家既是神仙邻居,为何不与他修行?学得个一招半式,日后便是不能长生不老,也能长命百岁,岂不美哉?”
樵夫说道:“我命苦,自幼痴傻,父母养育到八九岁之时才知晓人事。十岁之时不幸父丧,母亲居孀。我又无兄弟姊妹,家中子女只我一人,无奈之下,只得早晚侍奉与母亲前后。如今家母年老体弱,我更是不敢轻易抛弃她去修行。俗话中山中无甲子,若是修行就没了年月,我母亲岂不是要饿死,百善孝为先,故此不敢修行。”
吴玄机敬佩道:“佩服,老哥真乃行孝的君子,日后必有福报。不知那神仙住在何处,望老哥致命去处,我也好前往拜访。”
樵夫遥指山头道:“不远,不远。看到那座山了没,那山名唤玉池太和山,山中有座游仙观。那观中有一个神仙,名唤泥丸祖师。你顺着那条道儿,往山上行十二里,即到游仙观了。”
吴玄机冲樵夫拱手道:“多谢老哥引路。”
樵夫摆摆手道:“客气,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吴玄机辞别樵夫,走出深林,找到樵夫所说山路,沿路而上。约行了十二里远,吴玄机果然看见一座道观。
见着道观之后,吴玄机大为惊叹。只见那山间紫气升腾,日月摇光。山门两旁千株老柏,万节修竹,奇花异草更是遍地都是。石崖之上长满青苔,崖壁上爬满翠藓。不时能听到仙鹤唳鸣,不时还能看见青鸾翱翔。仙鹤唳鸣,声振霄汉;青鸾翔起,彩云毕现。林间白鹿若隐若现,不时发出呦呦鹿鸣之声。
“果然是洞天福地!”吴玄机感叹道。
游仙观此时观门紧闭,门前也不见引路的知客道人。吴玄机抬头仔细打量山门,看见山门旁立有一块石碑,竟有三丈之高,宽八尺有余,上书十个大字,“玉池太和山,神光游仙观”。这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细细观察之下,吴玄机发现这字不似刀劈斧凿而来,倒像是以笔书写而成。由此可见,立碑之人修为之高,可谓是通天彻地,以笔刻石,简直是闻所未闻。
吴玄机看了看自己。披头散发,衣着湿漉凌乱。苦笑了一下,“先找地方将衣服鞋袜烘烤干再敲门吧,这番模样好生狼狈不雅,哪里是寻仙访道的模样。”
吴玄机在山中找到一处洞穴,又寻了些枯枝柴草。升起篝火,烘干衣服鞋袜。一番忙碌之下,已是晚上了。“深夜拜访,有失礼数。明日再说吧。”吴玄机心中暗道。
翌日,辰时。
吴玄机来到游仙观前,敲响观门。少顷,只听“吱呀”一声,观门被人从里间拉开,门内走出一个小童。那小童看上去年纪不大,莫约十一二岁,与陆紫虚一般大。打扮清奇,与吴玄机之前所见道童有些不同。头挽抓髻与寻常人家的孩子无异,并未挽道髻。但却穿着一身道袍。那道童眼空灵有光,好似天上的星辰一般。
那道童走出观门,见到门前的吴玄机,问道:“你是什么人?来此有何贵干?”
吴玄机上前躬身稽首道:“仙童,我名唤吴玄机,无意间来到此间。听闻山下樵夫说山中此间有神仙,故此前来寻仙访道。”
仙童笑道:“你是个访道的么?”
吴玄机答道:“是。”
小童又问道:“你可是个医者?”
吴玄机如实回答:“正是。”
童子道:“师父好生厉害,方才登坛讲道半途。忽然让我出来开门迎客,也不说缘由。只说:‘观外有个寻仙的医者来了,前去接待接待。’想必师父口中的寻仙的医者便是你了?”
吴玄机惊喜地说道:“是我,是我。”“这泥丸祖师竟能未卜先知,真乃神人也。”吴玄机心中不由得又相信了几份泥丸祖师是传说中的神仙。
“善人请随我来。”小道童将吴玄机引入道观之中。
吴玄机整衣端肃,随童子径直走入道观之中。道观之中琼楼深阁,朱宫玉阙,后山上有数不尽的静室幽居。
后山脚下有一八卦台,八卦台正中有一金莲团蒲,只见那泥丸祖师端坐在金莲之上,八卦台两边坐着两排道人,位于左边的是白衣道人,位于右手边的是黑衣道人,约有十数人。此时道人们正在听泥丸祖师讲经说道,有三个童子侍立在泥丸祖师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