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尤的声音悠悠的响起。
“你说什么?”沈莺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软榻上的女子眉目如画,即便毫无生气,仍旧魅力难掩。
沈莺只看了她一眼,目光就被她深深的吸引着,挪不开眼。
她,怎么可能是我?
这女子和沈莺,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有着天壤之别。
沈莺心里的话尚未出口,就见那女子蓦地睁眼。二人对视的一刹那,沈莺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残碎的画面。
战场,厮杀。
身后是妖族妇孺,面前是人族大军。
沈长莺手持一把小巧折扇,红衣独立于两个阵营之间。
敌军首领不怀好意的笑问,“呦,这不是咱们万仙楼的头牌长莺姑娘嘛?怎么?皮肉生意都做到妖族皇城来了?”
沈长莺唇角挂起一丝笑意,一双媚眼滴溜溜的瞧向那人,语气冰冷,“这么怀念万仙楼?那我送你下去。”
话语未落,她突然化作片片红影,冲向敌军。
“魔族!她入魔了?”敌军阵中有人惊呼。
“这是,妖族和魔族联手了吗?”又一人惊呼。
沈莺看着她一人一扇在敌军中杀进杀出,鲜血如雨,从山腰飘然坠落。
如花,如雾。
厮杀声一阵高过一阵,像一首歌,渡魂的歌。
画面突然一闪,柳长莺火红的身影如断翅的蝴蝶从山腰坠落。
远处,萧允尤脚踩着一团烈火,朝她飞驰而来。
记忆戛然而止。
“没有了?怎么没有了?”沈莺的双手朝着前方虚抓了一把,手心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抓到。
她仿佛踩空了一般,脚下一个趔趄,脑子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大火没有了,厮杀没有了。
眼前,是她熟悉的如因展馆。
她感觉身上有些发凉,像是刚从冰水里爬出来一样,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
她想,恐怕是出了一身冷汗吧。
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
触感真实,她相信自己此时是处于现实之中了。
柳长莺,就是我吗?
她在心里自问。
这就是你爱我的原因吗?
她在心里自问。
柳长莺和沈莺,终究不是同一个人啊。
她想起那场力量悬殊的战斗,她想起她面对千军万马面不改色的气度。
这样的柳长莺,是值得萧允尤一生追随的呀。
她以生命为代价,阻住了敌军的攻势,护住了他的族人。
这样的柳长莺,当然值得萧允尤一生追随。
可是,我不是柳长莺,我只是沈莺。
沈莺的心开始往下沉。
“你又在担心什么了?”萧允尤从身后抱住了她。像从前的千百次拥抱一般,他将下巴轻轻的抵在她的肩颈处,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耳垂。
“你爱她,可是我不是她。”
沈莺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
“我爱她,我也爱你。你可以是她,也可以只是你自己。”萧允尤扳过沈莺的身体,让她面对着自己,“我想要你知道,即便没有上辈子的因缘,我也定然会爱你。况且,你和她,本就是同一个人。”
沈莺那摇摇欲坠的心终于渐渐的浮了起来。
萧允尤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坚定得不容她质疑。
“好,我相信你。”沈莺张开双臂,拥抱住萧允尤。
以前,她总觉得心里某个角落怪怪的,此刻,她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
她抱着他,那么的真实,那么的安稳。就像两个约定下辈子再会的情人,如约相见。
她很确定,他是她的。
她很确定,他是为她而来。
以前的那些担忧,通通的都不在了。
他是妖又如何,她清晰的记得,自己上辈子可是个魔女。
她仿佛感应到萧允尤心里最深处的期待,他要的,从来就不是安稳的长生。
就像上辈子的自己,为了守护他的心愿,甘心赴死。
沈莺抬头看向萧允尤,二人相视一笑。
校园里,大火已经被扑灭。
消防官兵正在收拾器具,准备离开现场。学生们刚下第一节课,宿舍发生火灾的消息立刻传遍全校。
人群中,钻出一个慌里慌张的学生,她犹豫了一下,跑向消防官兵。
“那个,那个房间好像有个人。”她指着沈莺寝室的位置,“沈莺今天请假回寝室了。”她的身体和声音都微微颤抖着,泪珠在眼睛里打转。
消防官兵里一个队长模样的人立刻带着两个队员,转身冲进了依旧冒着浓烟的宿舍楼。
现场一片寂静,在场的校领导脸色不约而同的变白。
校长立刻醒悟过来,转身对身边的教导主任交代,“把学生都弄回教室去,不准任何消息流出去。”
教导主任点头,立刻转身疏散学生。
人群中,陈可欣抬眼看着沈莺寝室的方向,神色木然。
她的那位电工亲戚不知何时钻过人群,到了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陈可欣转眼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舞蹈学院的方向走去。那人紧跟着她,离开了现场。
“事情办成了,你去找我爸爸领赏就行了,来找我干什么?”进了练功房,关上门,陈可欣面无表情的问那个人。
“这事,是侄女儿你交代的,我去找我哥,怎么说呀?”那男子一副讨好的表情。
“怎么说?照实说呗?反正这种意外事件,又不是第一次发生?”陈可欣塌着眼,瞅着自己面前的地板。
她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她甚至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什么要置沈莺于死地了。她有些后悔了,她心里甚至有些希望沈莺没有死。
“好,我去找我哥。”男子斜眼悄悄瞟了她一眼,表情有些不高兴。他直起腰来,转身欲走。
“等等。”
陈可欣叫住了他。
顿了顿,她问,“你确定,她真的在里面?”
男子仿佛听出了她的语气中和往日有些不同,他打量了她几眼,嘴角微不可查的咧了一下,“我不仅确定她在里面,还封死了她的窗户和门。”
男子捕捉到了陈可欣突然变化的神情,他继续火上浇油,“侄女,杀人这种事,一旦做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陈可欣身体难以自控的颤抖了一下,她的手指缓缓收拢,捏紧了自己的裙摆,“好了,别说了。”她站起身来,朝着男子轻吼,“闭上嘴巴,去找我爸爸拿钱,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