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一个低沉男声传来：“二妹妹，够了！”
明曦转过脸来，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这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穿着银白色的盔甲。两道英气的眉毛，眼神如利剑一般，小麦色肤色因常年在外奔波而变得有些粗糙，嘴唇因长途跋涉而有些龟裂。
正是将军府的大公子，振威校尉白延。
“我的儿！”
邢云燕见到儿子回来了，看到救星一般，飞奔过来躲到白延身后。
“哥哥！”白雨涵也惊喜道，冲过来紧紧抓住白延的手臂。
明曦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将佩剑收了回去。
白延看了一眼瑟缩在身后的邢云燕，对着明曦开口道：“二妹妹，你太过分了。”
明曦揉了揉泛红的手腕，瞥了一眼依偎在白延身后的邢夫人，和她身边趾高气扬的白雨涵，冷冷地开口道：“我过分？校尉大人何不问问你的母亲做了什么！”
白延早就对她一口一个校尉大人习以为常，她以疏间亲，与将军府格格不入。
他又瞥了一眼邢云燕，邢云燕趁机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白延皱了皱眉，语气仍是十分平淡，“纵使母亲做了什么，也是为了你好，她毕竟是你的嫡母。”
“为了我好？”明曦闻言，强压下去的怒火又开始在心底翻腾。她冷哼一声，“给我下药，逼迫我嫁给刘员外，这是为了我好？”
白延的瞳孔震了震，再次转头看向邢云燕。她手上虽紧紧抓着白延，但早已心虚地别过脸去，不敢看他。
白延一看她这副样子，心中也有了一点数。只是他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做出这种事来。
白雨涵听到这，身上盛气凌人的气息也消散了。她假装不经意地看一眼邢云燕，刘员外的劣迹她也是知晓的，这么做，似乎有些过分了...
明曦看他一副踟蹰不定的样子，忍不住讥讽道：“你也不相信你的好母亲会做出这种事吧？她当然不会承认！等那老奴醒了，你一问便知。”
“还有，”她用嫌憎的目光扫了一眼邢云燕，“她可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去世多年，在天上看着呢！”说完，眼底似乎蒙了一层水汽。
白延终于放下了姿态，叹了一口气，诚恳地问道：“那二妹妹如何才能消气？”
明曦不答，反而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那依校尉大人看应该如何处置？”
白延怔了怔，愣了半晌，最后似乎下了决心，幽幽开口：“那便罚母亲去跪祠堂吧。”
“就这？”明曦用嘲弄的眼神看着他，“这样的惩罚也太轻了吧？”
见白延不语，她假装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白雨涵，风轻云淡地说道：“我既嫁不成了，刘员外还缺个妾侍呢！不如将白雨涵嫁过去...”
白雨涵立即脸色大变，惊恐地抓着白延的手臂：“哥哥，不要！”
白延面露难色，“这...这不妥...”
明曦看也不看他，手指有意无意地轻敲着剑鞘，嘲讽道：“你也知道不妥，怎么放到我身上就妥了呢？”
白延垂着眸子，不再言语。他现在知道，母亲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不嫁也成，”明曦掀起眼皮，指着畏缩在他身后的邢云燕，清冷地说道：“让她给我跪下来磕几个头，这事就一笔勾销。”
邢云燕立即从白延身后走出来，怒道：“你...”
白延也皱着眉反驳道：“她是嫡母，如何使得！”
“我受得起！”明曦神色凌厉，缓缓攥紧了拳，“还有，我再说一遍！她不是我的母亲！”
此时，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白延退了一步，“此事等父亲回来再处置如何？”
“好。”明曦也退了一步，有白延护着，她一时也不能拿邢云燕如何，不如等阿爹回来给她主持公道。
“但是，她该跪的祠堂还是得跪。”
邢云燕马上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白延轻轻松开邢云燕的手，“母亲，只能暂时委屈你了。”毕竟是他提出来的。
委屈？她可不委屈！明曦心中暗讽。
在丫鬟和白雨涵的搀扶下，邢云燕心有不甘地去了祠堂，离开之前还气鼓鼓地瞪了一眼明曦。
罪魁祸首已经走了，好戏也已经落幕，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了，明曦转身就想回自己的院子。
“等等！”
白延突然叫住她。
明曦回过头来，神情淡漠。
“二妹妹恐怕也得同去祠堂忏悔。”白延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我没听错吧？”明曦一脸玩味地看着他，等着他给出一个解释来。
“你持利刃恐吓当家主母，违反了家规。”
明曦哂笑了一声，取下腰间的佩剑。剑身一出鞘，立刻发出耀眼的寒光。她指腹轻划过锋利的剑身，似欣赏一件绝世珍品一般。
随后，她又抬起眸子，淡漠地开口：“我这把剑是青云峰剑宗所赐，专斩邪祟。得见此剑，那是她的荣幸。”
说到邢云燕时，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轻蔑。
“还有，”她将剑收回剑鞘，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白延，“你们白家的祠堂我可跪不起！阿爹带我回府时承诺，我不随族姓名，不入族谱，你那好母亲才准许我进门。”
白延复杂的情绪在眼中交织。
明曦再不理会他，头也不回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卧房里的蜡烛还点着，明曦轻轻推开了房门。
昏暗的烛光下，佟姨闭着眼睛，脸朝下躺在软塌上。她将脚步放得很轻，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她扫了一眼，佟姨身上的伤口已经都上过药，包扎好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看样子，像是无大碍了。
另一旁，佟童躺在床上，呼吸平缓均匀，应该睡着了。这小丫头跑来跑去，也累了。
看着这一大一小平静的睡颜，她的心终于放下了。
屋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换过了，她坐在崭新的床上，看着跳动的烛火，微微失了神。
这场闹剧总算结束了，可她却觉得心中有些烦闷不安。
过了片刻，她轻轻吹灭了烛火，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