澋渊温柔的语气,不断把她拉进为她准备的深渊。
而这句话,又将她拉回现实。
我在做什么。遇宁扪心自问。
她强迫自己清醒。脖子上的圆玉硌的她生疼。
“为什么总是半夜来呢,是怕看清我的脸吗?”她沉静地说。
男人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眸中的狂暴之气。
澋渊愤而离开。
她成功了,男人再也没来过。
这天,冷清的殿内迎来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汘渝。
“你还有脸回来啊。”暗红的眼眸含着不屑,眼底燃着因妒而生的火苗。
遇宁迎上她的目光,扯起嘴角,露出如花的笑颜,“不管怎样,我依然是皇上钦点的皇妃。”
二人四目相对,犹如金戈相击,毫不掩饰内心的敌意。
汘渝咬牙切齿,胸腔大力起伏。
她没想到这个贱人还能回来。而且澋渊几乎天天留宿在她那。
海后冷哼一声,莞尔一笑,转身摆弄起花瓶里的鲜花,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幽幽道:“真是可怜。”
她抬头,却见遇宁并未理会自己。又扯着嗓子接着说:“你被蒙在鼓里的样子,真可怜。”
遇宁冷眼看向她。汘渝美艳的脸很是得意,“你以为你是怎么来的?”
她慢步绕着遇宁,突然贴近耳边,轻声说:“凝魄珠?”
遇宁的瞳孔一震。
“此等宝物岂是你们人族所有?”
“你什么意思。”遇宁沉声道。
见她回话,汘渝更加得意。
“聚力凝魄,招魂引灵,是为凝魄珠。”海后一字一顿,“混沌初,诞于四海。如果不是澋渊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这句话呢。”
遇宁只觉一股凉气顺着脊柱冲上脑壳。
汘渝一把掐碎眼前的鲜花,“知鸢那个贱人死后,我们感受到,她打开的那处结界散发的能量开始逐渐微弱,临近的鲛人突然快速衰老。当有鲛人陆续死亡后,海水开始上涨。我们派了年轻的鲛人过去,才有平息的趋势。”
“所以,澋渊大胆猜测,”汘渝回头看向木然的遇宁,“结界消失,鲛人就会消失。鲛人消失,四海就会吞噬八荒大陆。”
遇宁如坠入冰窟,彻骨的寒凉从心脏蔓延。
汘渝看到她的反应,愈发痛快道:“所以,就用凝魄珠,召唤神女后人的元神回来,帮我们打开结界。可你们愚蠢的人族,要是不信任凝魄珠,该怎么办?让我想想,贱人的家在哪里来着……”
汘渝挑眉,低头思索片刻:“临渊泽!那就让她的祖祖辈辈都传下去,‘凝魄珠’是他们救命的宝贝!”她张扬大笑,声音尖锐刺耳,“谁曾想,凝魄珠闪烁的信号,竟被千年后的你接收了!哈哈哈——”
遇宁的耳边再次响起嗡鸣。幼时海底幻境中看到的恐怖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里。倒下的族人,还有宛如修罗的红发男人。
他的脸和澋渊的脸逐渐重合。
绝望的情绪如汹涌的浪潮涌上心头。
汘渝看她这副模样,畅快道:“看来,我们都猜对了。”妖冶的红眸中满是惋惜,眼底却是无尽的嘲讽,“想必在你的世界里,鲛人族已经消失了吧。人族只能派你回来,向我们摇尾乞怜。”
遇宁看着汘渝一步步靠近自己,精致的眉眼间透着难以掩饰的得意和傲慢。美艳的红唇一开一合,吐出的每句话如利刃般在心口划开一道道口子,鲜血涌向五脏六腑,伤痛传遍全身。
“你知道鲛人生来是没有双腿的吧。那你知道,为何我为女子,澋渊为男子?”
“你知道,伴他长大的是谁吗?”
“你以为,他为什么封我为皇后,又让我参与他的全部计划?”
“知鸢那个贱人算什么!不也是死了。你又算什么?不过是我丈夫闲来时的玩物罢了!”
汘渝走了。
遇宁想要起身,身子却难以控制地摇晃,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她仰躺着,呆呆地看向殿顶。乌黑的眼眸空洞无神,透着麻木。
一切都是骗局。
是一个计划了一千年的骗局。
爷爷,八荒长老,临渊泽的人。
他们都视“凝魄珠”为救命稻草。
渺小的人类向最强大的妖邪求救。
却只能被玩弄在股掌间。
可笑。
遇宁侧过身蜷缩起来。她的肩膀不住颤抖,低声笑着。
皇后寝宫。
虽富丽堂皇,但宽阔得冷清。
汘渝看着摇曳的烛火,神色晦暗不明。
“蠢啊!”黑暗中的男人一步步走来,声音低沉冰冷,“被嫉妒蒙蔽的女人,真的是愚蠢。”
她回头看向来人。
绿色的眼眸透明干净,却藏着难以窥探的无数秘密。幽暗的火光下,清俊的面容显露出来,依然是从容自若的浅笑,波澜不惊的神色下是复杂的算计。
汘渝屏退了身边的侍女。而后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这么快就亮底牌了?你是真沉不住气啊。”澋琛幽幽道。
“全天下都知道海皇为海后,修建了最豪华的宫殿。世人皆以为我们琴瑟和鸣,天作之合,多么的恩爱。”汘渝平静地说。
她拿起案上精致的瓷瓶,观赏着,又冷笑一声,用力将它摔碎在地。刺耳的声音在殿内回响。“可我这里,冷清的连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见!澋渊更是从未来过……”
哭喊声含着委屈和不甘,她瞪着猩红的眼眸,面容扭曲,咬牙切齿,“可他却天天留宿在贱人那里!他怕她地位低,就让她投身为人族公主。可他忘了,你们所有人都忘了,我生来就是南海的公主!我还是这四海的皇后!”
汘渝眼含热泪,伸出手用力指着,“如今那个贱人,都敢骑在我鼻子上了!我必须要让她认清自己的位置!”
澋琛淡然地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女人。看她胸腔起伏,开始哽咽。他将她按在座位上,轻言浅笑道:“认不认清又如何,这四海的皇后,终究是你。南澈、西荒、即翼山,我们配合地不是很好嘛。”
他坐在对面,看着眼前逐渐冷静的女人,幽幽道:“你要记住,我们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