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琰迈进了门槛,“这里面随随便便一样物件都价值万金,你随便挑一样。”
慕清歌略微有些惊讶。
不过,像他这样财大气粗的患者,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比他的一双腿更贵的呢?
总而言之,她是一点儿也不讨厌这样豪横的病患。
“我的诊金只余三千两未结,墨公子岂不是亏了?”
墨琰打开手中折扇,轻轻一笑。
“这段时间,清歌你劳心劳力的为我治疗,墨琰都在看在眼里,也感动在心里。”
“你于我而言,更多的并非医患关系,而是恩人。”
“既是恩人,怎么酬谢都不为过。”
这么说...貌似也有些道理。
反正只要能赚到钱,她现在是来者不拒。
“那...我就随便看看?”
墨琰嘴角微微扬,点了点头。
这间藏宝阁大的很。
慕清歌足足转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才将所有的东西看完。
这里面收藏了五代十国金丝海兽葡萄纹缎盒。
白色流珠牡丹熏炉。
满地浮雕象牙镜。
...
“清歌可有喜欢的?”
墨琰问道。
慕清歌指尖抚过一青玉笔架,瞥了撇嘴。
看了这么多奇珍异宝,虽贵。
可她不喜欢。
而这时,忽然目光骤然一缩。
锁定在一把鎏金嵌南珠梳子上。
原本平静的心情顿时底下出现暗涌。
这是...
十五岁生辰那年,母后赠送给她的礼物。
后来她自焚于宓妃宫,以为这东西也随她葬身火海了。
却没想到落入了墨琰手中...
“墨公子怎么会喜欢这种女儿家的东西?”
墨琰眼底一闪。
“这是前朝姜国荣乐长公主之物,清歌喜欢?”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既然是公主之物,我区区一平民可不敢染指。”
虽是这么说,但墨琰却看出来了整个藏宝阁,她的注意力只被这梳子吸引。
“若是清歌喜欢,可以拿走它。”
原来,曾经她以为可以是朋友的人,也可以在她死后这般轻易的就将她的东西赠送给别人。
到底是人走茶凉了...
“墨公子怎会有前朝公主之物?”
被问及这个问题,墨琰倒也没有回避。
“因为我自幼便与那人相识,若非我身有残疾,也许会成为她的驸马。”
慕清歌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竟不知墨琰竟然想的这样多...
但如果当初父皇母后真的选了墨琰来当她的驸马。
兴许卫无契的谋反之路至少就不会那么顺畅吧?
“墨公子温润如玉,又学识渊博。”
“手中既有权势又掌握九州雄厚的财力,足以匹配任何一国的公主。”
墨琰听到这番话却是无奈的笑了。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驸马是残废,更何况她是帝后的掌中珠。”
“而且...她早已心有所属!”
说完这番话,墨琰才恍然惊觉,那人竟然已经离开了这么久...
慕清歌浑身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
脑子里全是卫无契这个人,他逼死父皇母后。
最后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自焚于宫殿。
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成为他问鼎皇权的障碍了。
可是,慕清歌在心里发誓。
终有一日,她要亲手打碎他的黄粱梦!
“清歌...你怎么?”
“哪里不舒服吗?”
墨琰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中。
她敛去眼底的恨意,恢复平静。
“没什么,只是觉得墨琰公子口中那位公主奇蠢无比而已。”
“竟然连豺狼虎豹的心都看不出来!”
墨琰眯了眯眼睛,看着她。
总觉得她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难道真如自己所料的那般。
她和姜国皇室有牵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就说的通她为什么要想尽办法的给卫无契添堵了。
“清歌生于渭水,长于渭水,难道也了解我口中所说的那位公主的生平往事?”
墨琰有些狐疑的问道。
慕清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是更朝换代这样子的大事,总会被一些文人所诟病。”
“我就曾有幸在镇上的茶馆听一位说书先生说过几段。”
“也为那位公主识人不明而感到痛惜。”
回答的滴水不漏。
墨琰竟一时找不出丝毫纰漏来。
沉吟片刻,慕清歌又开口。
“墨公子嘴上说对那位公主如何深情怀念,却又可以轻易将她的遗物赠送他人。”
“也许,这世上的人男人大抵都是如此。”
“嘴上说一套,实际心里又是一套吧。”
她拿起那柄梳子,语气淡漠。
“这梳子,我的确喜欢,既然对于墨公子而言是可以随意赠送他人的。”
“那么无论是送给我还是别人区别都不大。”
“我再收下,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慕清歌拿了东西也不再跟墨琰多说什么,直接走了。
墨琰对她的态度有些不解,却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怒了她?
回到医馆,燕澈罕见的请她喝酒。
慕清歌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待到夜深人静,二人坐在屋顶上。
举杯邀月,对影成双。
慕清歌故意吐槽,“本来我可是视你为左膀右臂,但你现在要撂挑子不干了...哼,你们男人啊...固然是靠不住的!”
燕澈嘴角抽了抽。
“我会回来的。”
“每个离别的人都会说自己还会回来的,可是到最后,又有几人真的回来?”
“罢了,反正啊你就走了,我再找别的小跟班就是。”
慕清歌故意满不在乎的说道。
燕澈,“罗雀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武功不低,可以训练那些孩子们。”
“还有青龙和苍龙,至少暂时用他们是没问题的。”
“如果顺利的话,也许在年关前,我能赶回来。”
他郑重的说道。
只希望慕清歌能相信他会真的回来。
慕清歌这个人其实看得很开。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的人陪你走了一程,就要下车,这很正常。
“以后的事别放在现在来说。”
“来,喝酒!”
燕澈默默的看了她一眼,拿起酒壶仰头饮尽。
第二天,小兰说燕公子的屋里已经没人了。
慕清歌了然。
他虽也是不告而别。
但慕清歌却将昨晚当做是给他践行。
人已经走了。
她不是个喜欢伤感的人,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