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芽儿一步三回头，最终在他的临时“小床”上躺下，沙发和软榻一样舒服，他拉过被电暖炉烘得暖呼呼的毯子，强迫自己闭上眼。
苏络苒半夜被热醒，也不知是不是那味道奇特的姜茶起了作用。
她睡眼惺忪地把严严实实盖到下巴的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两个胳膊透透气。
还没三秒，闷热的暖气又袭来。
苏络苒这才睁开眼，发现整个卧室里只有电暖炉发出的橘色暖光，沈量池不知是醒了还是根本没睡，起身在她床边帮她重新掖好被子，用眼神询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有点热。”
沈量池这才松开手，和衣坐回软榻上，示意她继续睡。
苏络苒也不知道几点了，小声问：“你都没睡吗？”
“没事。”
苏络苒撑起身子小心试探：“你是不是睡不着？”
沈量池重新起身走近，让她躺下：“没事，我习惯了。”
【白天那么多事，晚上还不睡觉，年纪轻轻的，他该不会是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是，也不完全是。】
【......你越来越不敬业了，等任务结束我要反馈给你老板。】
苏络苒拉住他的手问：“是不是软榻不太舒服？你倒床上睡吧，又不是睡不下。”软榻对于月芽儿那样的小孩来说绰绰有余，但对于手长腿长的成年人，确实有些拘谨。
沈量池一怔，在昏暗的光线里脸色有一丝不自然。
苏络苒见他没反应还以为他没听清，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稍稍提高了音量：“不睡觉怎么行，躺一会儿吧。”
沈量池本想拒绝，但又不忍心开这个口。
两人在黑暗中僵持了几分钟，苏络苒索性坐起身来想和他认真谈谈。
沈量池怕她受凉，立马妥协了。
“你躺好。”
苏络苒看到沈量池终于有了动作，走向床的另一边，才终于躺下。
沈量池本没有睡觉的打算，也就没让人把睡衣送过来，睡眠的问题让他习惯夜间的清醒。
但眼下他根本没有抵抗力拒绝对方的要求，只能把外衣重新脱掉，穿着衬衫掀开被子，担心冷空气进入，没有再犹豫直接躺了进去。
苏络苒翻了个身，侧躺着看着他的脸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睡不着觉的？这样身体吃得消吗？”
“战况稳定下来之后。”沈量池没多解释，只是安慰她：“也不是睡不着，只是睡眠时间比较短，本来要处理的事也多，也足够了。”
苏络苒在脑海中理了理时间线，对于其他人而言，战争结束之后理应轻松不少，但对沈量池来说，那个时间应该是他二哥也不在了。
当然这应该不是原因的全部。
“睡的时间短也要睡啊，是不是我睡了你的床影响你了？”
沈量池突然转过头来和她四目相对，喉头一动，解释道：“没这回事，要睡着我坐着也能睡，你放心睡你的。”
苏络苒见他不愿意多说，也没逼他。
“好吧，晚安。”
沈量池只感到手中一热，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月芽儿倒是不认床，像往常一样醒来时，也不敢发出声音，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不该像在冬院时那样先去准备热水毛巾。
“你醒了？”
苏络苒晃晃悠悠地走出来，看了眼在发呆的月芽儿。
“妈妈，我去打热水吗？”月芽儿从沙发上爬下来，探头看了一眼卧室里，又问：“会不会吵醒沈先生？”
“去吧，也不早了。”
苏络苒还是有些头晕，感冒是免不了了，只能说幸好没有再次烧得神志不清。
时间确实不早了，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吃了两颗蜜饯先垫垫肚子，只见月芽儿又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妈妈，浴室没有盆。”
“那直接洗吧，你先去洗脸。”
苏络苒倒是没想到这回事，只能领着他进去洗，自己也用热水洗了把脸，顺便给沈量池拧了把热毛巾。
沈量池只觉得自己沉浮在一片黑色的气体中，始终落不了地，但脸上一热，打破了气温的平衡，重新让他脚踏实地。
他睁开眼对上一个笑容。
“沈先生起床了，我好饿。”
沈量池坐起身，顺手接过热毛巾，下意识地看向墙角的老座钟。
已经快八点半了。
他缓了缓神，才终于接受了自己睡了个整觉的事实，利落地起身洗漱。
沈量池擦干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苏络苒赶紧说：“我觉得还好，不是很严重。”
“我马上让人送早饭过来，你把大衣穿好坐到电暖炉那边去。”
苏络苒满意地点点头，看着月芽儿有些不得章法，费劲地把脚蹬进小靴子里。
佣人很快把早饭和昨天烘干的衣服送过来。
苏络苒吃着肉丸面。
月芽儿非常熟练地帮忙剥好鸡蛋，苏络苒不想吃，示意他递给沈量池。
“沈......沈先生。”
月芽儿把剥好的鸡蛋放在小碟子里，小心翼翼地递给在一旁把玩着火柴盒，沉默喝咖啡的沈量池面前。
“谢谢。”
月芽儿松了口气，用勺子慢慢搅拌着滚烫的鱼片粥，苏络苒一吃完，他赶紧把粥递过去，又开始搅拌下一碗。
“你吃你的。”
“嗯。”月芽儿把一块小米糕塞进嘴里，手上的动作也没停，随后又把粥递给沈量池，才开始认真吃自己的。
苏络苒吃了小半碗粥，胃里舒服了不少，看到沈量池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意外。
“你没休息好还是不要喝太多咖啡。”这是真心话，但她想尝尝这年代的咖啡味道怎么样。
“我能喝这个吗？”
月芽儿听到，嘴里的肉丸还没咽下去就要起身倒一杯。
沈量池回过神来制止道：“不行，你感冒了还是别喝这个。”
苏络苒本想再争取争取，但又怕他说“想喝再来壶姜茶”之类的话，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昨晚......睡得很好。”
“真的吗？”苏络苒看他的表情，都没办法相信。
“真的。”
沈量池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鱼片粥。
他自己都没想到，本是为了让她安心才阖眼闭目养神，尽管有梦但昨晚竟然没有中途惊醒，甚至早上醒来时已经天色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