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头绪,即便李得忠自己没有跟着,可是府里的侍卫却是在不远处跟着的,所以找人问一问,也就知道了大致的方向。
钟意不管马车去往何处,只是静静的坐在车里,听着雨水落在车顶上的嘀嗒声,倾盆暴雨冲刷而下,周围昏暗一片。
“钟主子,殿下去了孙家,我们……”李得忠收到消息,不知道该怎么办。
“雨这般大,自然是要去接殿下回府。”
钟意知道孟弋荀不待见孙家,即便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可是联想到福慧皇后,许多事不知道也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孟弋荀正坐在上首的位置,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一群人,乌泱泱的一片,有的是几岁的稚童,有的是他陌生的面孔,有的则是头发花白的老人。
孙守纪抬头看着面前的人,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忍不住道,“殿下来孙家,难道就是为了让微臣携着家人跪在此处的?”
“起来吧,”孟弋荀瞥了他一眼,随口道。
孙守纪颤巍着身子,往前走了几步,待看见眼前人厌恶的目光的时候,无奈的叹了口气,“殿下,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再多的恩怨,也该结束了……”
他的年纪已经大了,孙守纪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可若是在生前不能了却心愿,他只怕是死了也不能安息。
“一条人命,在孙大人口中就这般不重要?”孟弋荀想起过往,言语冷淡。
“孙家是臣子,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尽力做了,让渝妃入宫,目的是为了照顾殿下,这么多年,殿下从不肯踏入孙家的大门,在朝中也不愿与我说半句话……”
孙守纪面露痛苦,诉说着自己的委屈,“福慧皇后是我的女儿,她薨逝了难道我就不难过么?”
“你要是难过,为什么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孟弋荀讽刺的笑了笑,反问道,“父皇不知道,你以为孤就不知道母后当年为何会难产么?”
孙守纪目光一沉,想到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自认为无人知晓,遂缓了缓神色,“不论殿下心里如何想,我总归是你的祖父,是福慧皇后的生父。”
“孤的祖父只有先皇,孙大人要是乱认亲戚,孤不介意亲自去问一问父皇,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孟弋荀早就知道眼前的人道貌岸然,不屑的说道。
他改变不了血缘,可也不会受血缘所束缚,孙家如果想要以此来谋取利益,孟弋荀一定会让他们后悔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
福慧皇后是福慧皇后,孙家是孙家,这二者从本质上就不一样。
这一点,不论是他,又或是靖元帝,想来都是能够达成共识的。
孙守纪看着人不愿意逗留,站起身来往外走,连忙跟了上去,“殿下,江都的老宅里还有福慧皇后所种植的雀梅,我想要回去看一看。”
“你不配安享晚年,所以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靖元帝不同意的,他更不可能同意。
孟弋荀的脚步越走越快,直至离开了这处,他才觉得自己可以呼吸了,雨帘挂在屋檐,他看着瓢泼大雨溅在地面上,水珠打湿了他的衣角,可是他并不在意。
迈步踏入雨中,不期然有一把伞遮住了他的视线,孟弋荀侧过头去,与人四目相对,簌簌作响的雨声打在伞面,落在了他的肩上。
“殿下,臣妾来接你回府,”钟意笑意盈盈,一手撑着伞,一手握住他的手心。
下一秒,人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孟弋荀紧紧的抱住她,将温暖融进心里,释放着自己的无助,鼻尖萦绕着的清香,提醒他并不是一个人。
在这个世上,不论发生了何事,总归是有她在身边。
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孟弋荀,钟意是心疼的,她眼中的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饶是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一晚,也不会如此刻这般孤独。
经历了这样多,想来他也是累的吧。
在深宫里长大,从小经历的除了算计依旧是算计,哪怕是最亲的人,也不能完全的真心相待,这样的日子,想想都是痛苦。
马车里,孟弋荀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这张脸,两人呼吸可闻,他迫切的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更真实的感受她的存在。
他的世界,已经有了她,也不能离开她。
方寸之地,钟意满头的秀发散落在肩上,露出来的雪白粉、腻让她一度羞红了脸庞。
“殿下……”
钟意轻声唤他。
等待她的回应,孟弋荀伸手轻轻的抚摸她的眼角,安抚她,“钟意儿不必害怕。”
钟意并不害怕,她只是单纯的害羞,帘帐外面是李得忠与侍卫,虽然知道他们不敢贸然的闯入,但总归是心里过不去。
孟弋荀凑近她的耳旁低声哄她,声音嘶哑低沉,说得多了,引来小女人的娇嗔。
“殿下……”
声音娇滴滴的粘人,甜腻腻的惹人疼爱,入目的景色让他迫不及待期待更多。
“乖乖……”
小女人曲线窈窕,身姿曼妙,即便怀有身孕,可是肌肤似雪,凝脂如玉,孟弋荀的脑海中只有目光所及之处的人。
钟意勾着他的脖子,闻言顺势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紧密贴合的肌肤,彼此的体温相互依存。
两个人相拥在一块儿,难得的享受着只有彼此的美好,谁也不想提先前之事,不愿破坏这种气氛。
马车内静谧祥和,马车外的两人却是面面相觑之后,呆愣的目视前方,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就连呼吸,也是刻意放轻了的。
李得忠看着不远处的太子府,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冲着旁边的人打了个手势,决定再绕着太子府走一圈。
反正人在马车里,想必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思在意他们到了哪里,自然不会发现回府的路程变得遥远,时间变久了。
在这种事情上,李得忠还是有自己的主意在的,要不然怎么能成为殿下身边最信任的奴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