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卞夫人，又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曹丕。
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
他对卞夫人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化作悠然长叹，只是进来看了看，便离去了。
【我是罪人，我是罪人啊！可我不当这个罪人，谁来当！？
曹丕隐隐已经有了班底，曹植也在拉帮结派。
这些年，大小事务，但凡涉及到这两位利益的事情，就会变得极为敏感！
互相拉扯，互相掣肘，最后往往却坏了主公的大事！
我既然是主公的中军师，掌管后方安稳，又是大魏的尚书令。
如今大魏危危呼矣！
我若是不将这些隐患一一剔除，又如何叫主公安心，叫上下文武同心！？】
荀攸双拳紧握，走出门外，抬头看向那苍狗白云，心中百感交集。
.......
曹丕最终还是死了，死于血崩。
龙葵是一味十分重要的辅药，它起着中正药性，平衡药力的作用。
但熬制的龙葵，全被荀攸给调了包。
新鲜龙葵，被换成了三年的老龙葵。
活性不足，药力大减，根本起不到其应有的作用。
于是，本就重伤虚弱的曹丕，在燥热的药力刺激下。
伤口崩裂，血流不止！
但最后在药渣里，却查不出任何问题来！
于是，贡献药方的司马懿，便成了杀人凶手！
“魏王！我乃世子心腹！我杀他，对我何益之有啊！？
求魏王明察！”
司马懿跪倒在地，哐哐直磕头。
这场审讯，只有曹操与二荀。
还有押解司马懿的曹纯，以及一众跪倒在地的白胡子老头。
........
“这话该我问你！你杀我儿，究竟是为了什么！？”
曹操怒目而视，眼珠子里尽是血丝。
未等司马懿辩解，曹操紧接着继续追问。
“你当初教唆我儿下毒害我，又是为了什么！！？”
这一问，直接把司马懿吓得瘫倒在地。
“什.....什么？这是，这话从何而来啊！？
魏王，我冤枉啊魏王！！
我司马家族对魏王忠心耿耿，绝无异心啊！
究竟是谁人诬害？魏王可命他与我当面对质！”
司马懿这叫一个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可当荀攸踏前一步时，整个人便如坠冰窟。
荀攸，不仅仅是曹操的谋主，更是替曹操监察百官的眼睛与长鞭！
文武百官，哪个不对他畏之如虎？
“你与世子，时常密会，就在世子书房的暗道里。
此事，你作何解释？”
荀攸面无表情，语气冷若寒霜。
........
司马懿脸色数变，最后拱手道：“世子乃雏虎，怀抱雄心壮志！
某不才，得赖世子信任，常受命而往，共商天下。
只因言语中怕有忌讳之词流于旁人，故而隐于密室。”
司马懿这番话合情合理，甚至没有掩盖曹丕的野心。
至于是什么言语，有哪些忌讳，就十分让人联想了。
但这样直白的回答，反倒显得他坦诚。
曹操这样的枭雄，又岂会担心儿子野心太大？
果然，见曹操眉头轻皱，司马懿心中更是自得。
看向荀攸的目光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战意！
【谋主？荀攸？呵呵，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倘若今日我能过了你这一关，令你哑口无言。
那想必魏王也会对我刮目相看，甚至引入军师团吧！？
到时候，哈哈哈，你的谋主之位，迟早都是我的！】
司马懿资历尚浅，要混入曹操早已成熟的军师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否则，他又岂会退而求其次，选择曹丕呢？
........
荀攸点了点头，神色不变。
“当日魏王头风病发作，重病卧床。
每日所饮的药水里，却有剧毒！
当时监制此事之人，便是世子。
你既然是世子的心腹，对此有什么要说的吗？”
“什么！？竟然有这等事情！！？我....我全然不知啊！
好啊！你们这群老东西，竟然偷偷在背后谋害魏王！！？”
司马懿目瞪口呆，整个愣住。随后腾的站了起来，指着那几个一脸懵逼的老郎中大骂不已。
演技简直比演徐福的司马徽还要好！
“你不知？哼！后来我翻查药渣，发现药里多了一味药性相冲之物！
魏王每日饮用的药，都是几位老郎中共同研制！不可能是他们出的药有问题！
而府中同样精通药理的人，便只剩你一人！
你，又作何解释！？”
司马懿脸色数变，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处理得如此完美，竟然还是被荀攸给揪了出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某从来不曾有过谋害魏王的想法！
照你这么说，难不成世子也意图弑父吗！？”
司马懿这番话，怼得荀攸脸色微变。
曹丕弑父，这样的名声若是传了出去，败坏的便是整个曹家的声望！
尤其是曹丕，死了还要背负这样的骂名！在这个名节比生命还要重要的时代，简直比挖坟鞭尸还要过分啊！
“好了！此事便过了，下一个问题！”
果然，曹操大手一挥，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
荀攸连忙弯腰稽首称是。
.........
“最后一个问题，倘若你无罪，你要何去何从？”
荀攸这番话，让司马懿一怔。
【是啊，接下来，我该何去何从？】
投靠曹操？人家看得起自己吗？
除非自己能够在这场批斗中完胜荀攸，否则，要想染指曹操的军师团，难如登天！
即便他愿意容纳自己，经过这些事情，他能够信任自己吗？
光是信任这两个字，便让司马懿暗暗摇头。
刚刚才升腾起来的雄心壮志，如同被当头一棒直接砸蔫了。
那退而求其次，选择曹植？
说句不好听的，曹植就是曹丕的敌人啊！
旧主公才刚死，马上就投敌？
这种墙头草，无论是谁都会看不起自己的吧？更别说被重用了。
天地虽大，可哪里还能成为我的归宿？
司马懿好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