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若是留在下界，他日没意外的话，几乎尊者境是板上订钉的事了。
是在神山上称尊做祖过完辉煌的一生，还是去往上界，追寻渺茫却有着更大发展空间的人生？
选择哪一种，是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
一时之间，他们心里也没有答案。就算是石昊，也是如此。
“你们几个跟云曦仙子去天神山走一趟。”
“去见见神山各路英杰，也算是一场历练。”
“至于法阵修复，孔雀尊者自能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下界为什么会被称为牢笼？”火灵儿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句话。
“你以为牢笼里关押着什么？”
石毅脸上再度露出让人发毛的笑容，“下界八域，皆为牢笼。”
“而你我，就是笼中鸟。”
“为囚徒，为罪犯的后代。”
石毅口中之言十分吓人，众人心头无不沉甸甸，脊被发凉，心中忐忑。
“若非出自石兄之口，换谁来我都会觉得这是疯话。”云曦开口说道。
“我们的祖先犯了什么罪？”
莫名被感知，被打上罪人后代的标签，就算石昊心中都有一股气。
何况，像是火灵儿、云曦这种公主和神女。
囚犯的后代？开什么玩笑！
“我们的先族并无大过错。”
“只是一些人觉得他们有罪，所以我们生来就是罪血的后代。”
“耻辱铭刻在我们的身体里，哪怕是去了上界，我们依旧是罪民。”
等到石毅合上嘴巴后，全场已经是寂静无声。
“很沉重吧。”
“一直背负这些的你，很沉重吧。”
石昊开口，他看着石毅。
难怪他一直觉得石毅不够纯粹，还总是喜欢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
他的这位小哥哥，一直都是背负这些东西在前行的吗？
“我也听过族中老祖提到只言片语。”
“大劫来临，这样的事不止一次发生了，太古、上古皆有大劫。最终神圣如草芥，死的死，消失的消失……”
当大劫结束后，一切真相都被抹去，各大强族皆不知，浑浑噩噩，蒙蒙沌沌。
一场轮回，周而复始。
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了。
“可恶啊，被神圣视为鱼肉，真想结束这无休止的轮回。”石昊攥紧拳头。
“那你要努力啊，昊。”
“一直走下去，走到神道尽头。”
“走到可以改变一切，走到可以洗涮这层层屈辱。”
“告慰亿万万死去的英灵，祭奠我们的先祖。”
石昊一阵沉默，而后抬头看向远空，收回目光后，他说道“哥哥，你也一样。”
“我是无敌的，你到了上界可不要给我丢脸啊。”
石毅笑了笑，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九头狮子，而后拿出一个玉瓶。
“代我向九灵王致歉。”
玉瓶子刚一到手，大红鸟、打神石就凑了过来，贼兮兮的。
“什么好东西？”
显然，石昊也是一丘之貉。这家伙都十五岁了，还没个正形。
不过，这样多好呀。
愿天底下的孩子都能“晚熟”，当一辈子心性纯良的少年。
“小涅槃丹！你竟然炼成了！”石昊大叫。
“给你。其中两颗送给那只死猴子和二秃子。”
“柳神若是愿意相助，有了小涅槃丹，恢复往昔境界并不难。”
“才三颗，小气哦。”说罢，就想要朝石毅腰间里摸。
石毅逃开，石昊没能抓住。
现在两人都有鲲鹏法在身，在身法上，石昊已经占不到便宜了。
最终，金色鹏鸟和裂天魔蝶跟石昊去往了天神山。
蓝彩和黄磬则留了下来，不愿意跟石昊离去。
“怎么办，我怕我在未来护不住你。”石毅看向黄磬，这位天生佛骨的少年至尊。
即使能未卜先知又如何。
大劫之下，石毅亦只是万千蝼蚁中的一员。
“我更怕，我自己就是这场祸乱的源头之一。”
“我体内的骨有问题。”
“在梦中，我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完全陌生的我。”
“我看到了一株滴血的菩提树。”
石毅愣了一下，他也知道这个小和尚谜团重重。
下界，天地法则不全之地，哪里来的这么多至尊初代。
“想要斩掉它吗？我可以把补天术传给你。”
黄磬看向石毅，说了一番似是而非，让石毅听后感到莫名不舒服的一段话。
他说，“一个人如何斩断过去？”
“亦无法逃避将来。”
……
回到石国，石毅各给了石子腾、雨柔、武王、石渊、石笠一颗小涅槃丹，并叮嘱了一些东西。
他也给穿山甲和犰狳留下了两颗。
说不定将来他的父母或是穿山甲和犰狳当中就有人能因此破入尊者境呢。
尊者境，对凡人和普通修士来说就是高不可攀，神话一样的境界了。
列阵修士的寿元可达数百年，尊者境的修士可活千载。
之后，他又去了雨王府一趟，给了武王一颗小涅槃丹，又私下给了雨柔的父母，也是他的外祖父外祖母留下两颗，当作传家宝。
将来要是有天资惊艳的后辈，可以赐给他们供破境之用。
二十二颗小涅槃丹，转眼间已所剩无几。
“去魔灵湖吧。”石毅和蓝彩启程，离开了石国。
魔灵湖已经不复之前的神圣，被诸多太古神山的尊者踏破，站在蛛网圣门前，有种日暮西山之感。
“孽障！你还敢回来。”
巨大的蛛形魔影从中央天宫升起，瞬息间遮天蔽日。
“算了吧。毅儿若是惧你，还会回来吗？”
另一道声音响起，伴随一声叹息，一条金光大道如同虹桥一般延展到石毅和蓝彩面前，将他们接引到悬空的天宫中。
碧眼魔蛛尊者和金蛛尊者都还在，并没有去避劫。
“师叔，如果不想在大劫中被人当虫子抓去炼药，就自斩一刀吧。”
“把命留着，境界总能修回来的。”
石毅分出两颗小涅槃丹给魔灵湖的两位尊者。
魔灵湖之主已经离去了，带走了天神宫的那具虚空兽遗骸。
哪怕是两位尊者都不知道对方的行踪。
这算是一种双重保险了，要是魔灵湖覆灭，或是魔灵湖之主陨落在大劫中，只要有一方存活下来，千百年后，魔灵湖还能重现在荒域中。
“我们老了，也该退位让贤了。”
“这也是老宫主的意思。”
蓝彩就这样被推上新的魔灵湖之主的位置。
“蛛网圣门、中央天宫、所有神器和攻伐类的法阵都无需再运行了。”
“能采摘的灵药、老药就全采摘下来。在寒冬来临前，蛰伏吧。”
“姐姐……宫主。”
有一只小蜘蛛大哭，将一株灵药拔起，栽进小泥罐子里。
它养了很多年了，早就养出了感情。
它不想这样做，但蓝彩告诉他们，不这么做的话，也会有人来采他们植的灵药，甚至把他们捉去炼药。
“开放宝库，所有王境蛛王各带一部分典籍离开。”
“大劫未曾结束前，不要回来。”
有人匍匐在地上大哭，也有人瑟瑟发抖，脸上写满了恐惧。
神圣如同草芥，未来当如何？
魔灵湖这种在他们眼中是至高的禁区和庇护所。
然而，从今往后，魔灵湖可能再也难以庇护他们了。
这只是大劫来临前的众多太古神山的一角缩影。
下雪了。
一朵雪花，在蓝彩手中融化。
最近的天气愈发极端了，而且一直在变。
石毅站在雪地里数日了，他只是盯着天穹看，周身紫气迷蒙，隔绝飘落的雪花。
“大劫开始了。”石毅的话让蓝彩色心头震颤。
一口仙钟出现在石毅的眼眸中。
伴随仙光瑞霞，钟壁上有一个又一个符号亮起。
无终之钟，响在众生而耳畔，传到万灵心间。
祭文宏大，有一种古意，更有一种悲凉。
石毅看得见这些符号，却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钟声悠扬，那晦涩深奥的声音，若一位亘古长存的禁忌人物在轻语，跨越时间长河，带来岁月光影。
一口钟下界。
又是一道沉闷的声响，大道轨迹似再次偏移。
两层塔身，洁白透亮，若羊脂美玉刻成，散发混沌气，喷薄艳艳霞光。
塔身古朴，有一种洪荒之气，更有一种古朴的道韵流转，最繁奥的道符包裹着。
石毅知道，那是小塔身体的一部分。
两层塔身，璀璨夺目，像是一轮白色的太阳悬挂在天穹。
高不过寸许，却有能镇压天地气运之势，白光烁烁，贯通天上地下。
无声无息间。
数不清的符文如同，如同阳光一样扩撒向四方，干扰了天地虚空的稳固。
白色的符文对万灵无害，涤荡天地间，像是在寻觅着什么。
没有禁忌存在下界，只是出现两件混沌法器，一件完整一件有缺。
蓝彩很紧张，也看不透。
她不知这两件至高的混沌法器出现后，荒域将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轰!”
天地摇动，仿佛要倾覆，又有一物降下，跟先前残塔风格很不一样，引发了很大的动静。
“是它！”
这一刻，不只是蓝彩脸上露出惊容，在虚神界目睹过双石战的很多生灵同样如此。
一件神盘，残缺得厉害，丢失了三分之二，混沌气迷蒙，看起来神秘莫测。
一枚枚奇异的符号出现在神盘上，缭绕在周围，仿佛可以让乾坤倒转，令日月星河与万物轮转进入漩涡中。
“劫启！”
天穹上有生灵开口，这种至高般的意志同样传递在每一个生灵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