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事件。
裴时清脑海中直接浮现这几个字。
突然出现的那些鬼都是从那个书中世界被放出来的。
那裴湛在这其中的作用又是什么?裴清是否知道这件事?
裴时清睫毛微颤,裴清肯定知道。
“那你为什么能进入书中世界?”
裴湛久久没有说话,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很干,心中有一团火,无处散去。
他在书中世界待了整整一年,每次都重复着小说主角诞生,然后看着主角在列车中挣扎求生,有的主角能活到与他见面,有的主角半路就死了。
有的主角企图脱离书中的世界,然后被他杀死。
他希望那些主角能活久一点,这样他可以不用每一周都重新开始,那列车上一共六百三十二人,每个人的名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因为诞生的主角性格不同,他都能猜到最先死的乘客都有谁,最后能活下来的乘客有多少。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他受够了!
早就受够了!
有的时候他恨不得想直接死在书中世界,可是他答应过姐姐,要坚持到她把那个带着绝对规则的人带到这个世界,把这个世界的鬼全部消灭。
等到那个时候,他就能和家人团聚。
可是列车之上乘客六百三十二人,而列车外的十八层地狱却有着更多的鬼魂,这些鬼魂全部被这本无字书容纳,直到最后到了无字书的极限,那些鬼魂全部回归世界。
那些鬼魂从哪儿被吸纳,就又会回到哪儿。
只是,他等到了书中世界崩溃,也没等来鬼魂消失的喜讯。
“喂?你还在吗?”
裴时清将手机放到眼前,的确是在通话中。
他抓紧手机的手上青筋爆出,薄弱无色的皮肤上,血管分外狰狞,“为什么,为什么你没能将那条绝对规则带过来!”
裴时清被吼的一愣,突然觉得鼻尖发酸,眼眶也有些发热,“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实习的工作,我还想赚钱孝顺爸妈,我还想好好的活着,我还想一家人能团团圆圆的在一起!”
“我……”裴时清有些哽咽,“我莫名其妙被拉到这个世界里,每天都要为了游戏提心吊胆,看着长得和我爸妈一样的父母,却那么陌生,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除了聂徵都是陌生人!”
“我在这个世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还要防着伤害陈曦一家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我还要找莫名消失不见的你,我还要在异调局工作赚钱,我还要在游戏中活下去!”
“凭什么啊!”
裴时清眼眶湿润,眼泪漱漱地落下,像是不要钱一样,她抽泣着,几乎不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我在,我在我的世界本来能平平凡凡的活下去,可是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她双手捂着眼睛,泪水几乎在下颌聚集成流,泪水滑进嘴里,咸中还带着一些苦味。
此时裴时清整个人都脆弱不堪,好似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娃娃。
裴湛如梦初醒般身体一颤,他有些懊悔。
不过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罢了,他在书中世界能活下去的唯一目标是姐姐将那个人带回来,一天一天,几乎成为了他的执念。
如今书中世界崩溃,而他受不了这样的结局于是情绪失控。
却忘记了,那个人本身……也根本不欠他们什么。
甚至因为他们的自私行径,将一个一辈子都不会经历诡异事件的人,强行拖拽到鬼魂横行的泥沼之中。
裴时清呜咽着,就在这时,她面前出现三只鬼魂。
裴海宴伸出小手去擦拭裴时清脸上的眼泪,裴时清能感受到那双小手的冰冷,但她心中却是暖的。
她一直以来都表现的特别坚强,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什么坚强,都是假的,她自己在骗自己。
可是她不坚强一点,她早就没有力量活下去了。
她一直都很害怕,那些奇形怪状,死相恐怖的鬼魂谁不害怕?多少次她都怕的发抖。每次被鬼吓,她虽说不会惊叫,可也实实在在的在脑袋中炸开了花,还不如尖叫来的痛快。
裴时清只是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显得很坚强。
可那层坚硬的外壳现在看起来却不堪一击。
她其实,一直都在忍耐。
裴时清深呼吸了一口气,双目已然通红,她抬起头看着裴海宴,然后将裴海宴拉进怀中大声痛哭。
似乎要将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痛楚,惧怕和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裴海宴殷红的小嘴一抿,眼中杀意几乎要形成实质。
到底是谁,让姐姐这么伤心难过?
明晓芸坐到裴时清身边将她搂住,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悠悠道:“哭出来就好了,都发泄出来。”
董笑笑粉嫩的小唇一撇,双眼蓄满泪水,她嗷一声哭出来,然后挤进裴时清怀中,和裴时清一起哭。
裴湛听着手机那边传来的哭声,心中愧疚起来,他喉结上下滑动,那种喉咙干涩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他哑声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姐姐。”
裴时清哭的已经感觉脑袋疼的不行,眼睛也肿胀发痛,可当她听到那声‘姐姐’,原本都已经要流干的眼泪又涌出来。
她也好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弟弟了。
裴时温那个傻小子,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姐姐已经换人了啊!
现实世界。
汇城医科大学,医务室。
纯白色医用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生,她一动不动,面容安详。
就在她身边,站着一高一矮的男女,细看那高个子男生长得还与床上的女生有几分相似。
裴清缓缓睁开眼睛,她立马警惕地看向四周,可身体却毫无力气,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范雨澄……弟弟?”
裴清感觉自己的口腔也有些张不开,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隙挤出去的一样。
两个人都低着头看她,范雨澄的眼神有些复杂。
裴时温一身白大褂,脖子上还带着一个听诊器,他双手插兜,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说道:“说吧,你把我姐藏到哪儿去了?”
裴清眼角抽了抽,裴时温在自己面前一直都笑意盈盈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和在裴时清面前没有什么两样,却不想自己阴沟里翻了船。
裴时温继续道:“现在医务室不会有其他人来,哦,对了,之前使用麻醉剂只是把你弄晕,我怕你起来逃跑,所以顺手给你做了个全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