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汐一时半会儿，都没有注意翠玉在身侧说着什么。
她凝神去看那名跪着的女子，脑海中忽然翻出来与这女子相关的记忆。
上辈子，她母亲身边有一个被买回来的婢女，名叫做海棠。
因为卖身葬父，孝心可表，母亲一时怜惜，将她带去了自己院子中做事。
可正是这个海棠，被秦姨娘收买，给她母亲下毒，一下便是整整一年。
让她的母亲，在一年后毒发身亡!
柳明汐想到这里的时候，望着海棠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冰冷，甚至生出了几分杀意。
若是她眼下便让人杀了海棠，让她给她母亲偿命，这辈子后来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吧？
翠玉小声喊她：“小姐……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翠玉诧异的望着自家小姐，不知道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忽然神情变得有些可怕。
柳明汐被翠玉的叫声喊的会神，抿着唇微微笑了下，掩盖住眼底的冷意，轻声道：“无事，只是想到稍后还要去巡视铺子，也不知道咱们铺子里的生意如何。”
翠玉笑着道：“小姐不必担心，定然是不差！对了，小姐你瞧这簪子，虽然不是十分精巧，但是很漂亮有新意呢！”
柳明汐望着簪子看一眼，那小摊老板立刻道：“小姐，这簪子很便宜，只要十五文钱，您买回去玩玩儿也是好的。”
柳明汐垂下眸子，从摊子上又捡了几支瞧着还不错的簪子，递给翠玉：“好了，买给你。这些都要，快付钱。”
翠玉高兴不已，将簪子收下，从荷包里拿出一粒碎银子递给老板。
柳明汐又转过头去，瞧海棠那头。
她还跪在地上，路过的人虽然都会好奇的看上几眼，却并没有人愿意出手买下她。
柳明汐已经打消了先前的念头。
人没有那么好杀的，她眼下还没有能悄无声息杀个人的本事。
若是用柳府中的权势，日后难保不会让人发现，抓个把柄去朝堂上攻击她爹，说柳家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更何况，她若是眼下杀了海棠，秦姨娘要害她娘的心思并不会打消。
没了海棠，还会有其他的丫头，届时她更是防不胜防。
……反倒不如，先将海棠放在眼皮子底下。
反正已经知道毒是秦姨娘买通海棠下的，那么她防备海棠，不让海棠得手就是。
柳明汐思量清楚后，拎着裙摆朝海棠的方向走去。
翠玉不明所以，但还是立马跟上，瞧见自家小姐在一个披麻戴孝，跪在街边卖身的女子跟前停下，立刻明白过来。
小姐方才走神，是瞧见了这人，可怜她，想要买下她，让她葬父吗？
翠玉忍不住感叹，自家小姐真是心善啊。
柳明汐驻足于海棠跟前，垂着眸子，情绪深藏。
海棠瞧见一抹华贵的布料裙摆，抬起头，瞧见一位戴着面纱，环佩叮当的小姐立在她跟前。
海棠走投无路，如今脸色惨白，抬起头来瞧见柳明汐的时候，心情分外激动。
这是她在这里跪了这么久，瞧起来身份最高的一位小姐。
不说这位小姐穿的如何华贵，就连她身边那个清秀的丫鬟，也穿的很是漂亮，头上还戴着珠钗。
海棠蠕动着唇瓣，俯下身子道：“求求小姐发发善心，买下我吧。小女愿意为奴为婢，给家父寻一处葬身之地。”
头上传来一道悦耳的少女音：“好呀。”
海棠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轻易答应，立刻抬起头来去瞧对方，眼中满是泪花。
瞧起来模样十分可怜，她口中连连道谢，谢柳明汐的大恩大德。
柳明汐不为动摇，虽然眉眼带着浅笑，可是眼底的情绪却是冷的，吩咐翠玉：“给她十两银子。”
翠玉立刻自荷包中掏了十两银子，递给海棠。
海棠双手颤抖的接住银两。
便听见这位声音好听，衣裳华美的小姐道：“去为你父亲办丧事吧。尽快办完，三日之内，去东街的柳尚书府中，便说是大小姐柳明汐买下你做府中的丫鬟，去了管事会知道如何做。”
她顿了顿，轻声补充道：“三日内，你若是不去，卷了我的银子跑掉，那么我会叫人报官，让官府的人去抓你。”
海棠身子一颤，忙不迭的磕头，诚惶诚恐道：“不会的，小女定然……奴婢，奴婢定然会去的，小姐放心。”
柳明汐看她一眼，收回视线，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海棠握着手中的银子，再抬起头来，发现眼前已经没了那位小姐的人影子，还觉得自己仿佛做梦一般。
她将银子揣进怀中，拽住草席，准备去埋葬她的父亲。
三日的时间，她必须要快一些去柳家。
翠玉还是头一次出来，瞧见卖身葬父这样的事，有些兴奋。
跟着柳明汐去了一家京城内有名的酒楼，翠玉叽叽喳喳的跟柳明汐说话。
柳明汐笑着，时不时回应几句。
翠玉瞧见酒楼后，高兴道：“小姐，这里咱们都许久没来过了，还是先前大公子与二公子带着咱们来的呢。”
柳明汐却是很久没有来过了。
她踏入酒楼，正想上楼去寻个雅间坐下，店小二却一脸歉意赔笑的出来：“这位小姐，实在是抱歉，咱们这酒楼，眼下满座了，您见谅。要不去别家瞧瞧？”
翠玉顿时失望的垮下肩头。
没想到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竟然满座了，真是不凑巧。
柳明汐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酒楼在京城中很有盛名，不少达官贵人都会来这里喝酒用饭，这里的厨子做的几道菜也是一绝。
满座是时常的事。
他们先前过来，也是柳明决与柳明耀，提前命小厮，早早来楼里定下了座。
柳明汐正要带着翠玉，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人自楼上飞快的下来，道：“柳小姐！留步！”
柳明汐与翠玉主仆二人到酒楼下的长街时，轩辕宸便在二楼瞧见了她们。
他原本还在按捺着，到底要不要下楼去找柳明汐，同她见一见。
谁想便正好见到柳明汐二人进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