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此刻一头乌黑秀发、一身白色天蚕丝裙的赵飞正站在美国圣弗朗西斯科别墅大厅的钢琴旁,白嫩的熟蛋清状的泛着红润的脸,精心修剪过的眉毛,长长的睫毛弯曲,犹如清晨润着清露一样黑葡萄似的眼睛望着窗外遥远的东方。在《雪龙吟》的歌声中,阳光透过落地窗,撒在她白皙而修长的手指上,指间长久的停留着一张班级合影,照片在岁月的冲刷中已泛黄。“你还好吗?”
赵飞默念着不知道重复过多少遍的话。“来吧,来吧,相约九八,相约在银色的月光下,相约在温暖的情意中。来吧,来吧,相约九八,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心相约,心相约,相约一年又一年,无论咫尺天涯。”
1998年,东远市的火车站上滚动播放着这首歌曲。在火车站广场,东远师范大学的迎接新生的红拱门格外显眼。“同学是师大的不?”
“家长您孩子哪个大学?”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夹杂着手持喇叭的召唤声。各大高校在火车站好像在展开抢人大战,只是人早已预定了。孙刚依旧穿着他那身洗的蓝里泛白的高中校服、一双绿色渐浅的胶鞋,扛着的行李袋好像要压弯了他一米八零,120斤的小身板。眼镜顺着鼻梁旁的汗液已滑落下来,也腾不出手推上去。“学长、学长,我是师大的,汉语言文学师范专业,在哪坐车啊?”
“我看看录取通知书。”
“对,我们师大的。天呢?你是我们师大录取编号一号生啊!跟我来。你家哪的啊?”
“我家辽宁的。”
“共和国长子呀。到学校认认辽宁老乡,到时能有个照应。我是上海的。车在那,注意下车行李别忘了,我去接别人了啊。”
孙刚快步奔向车,生怕迷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这一袋子行李,好不容易举上行李架,自己找了个靠近行李的位置坐下来。手死死的捂着胸口,临行前妈给衣服里面缝了个口袋,里面装着家里把所有的猪都卖了,换来的这一学期的1300元生活费。孙刚守护的不是钱,是全家的希望。“爸,是这车,我都问了。”
一个马尾辫操着锦州方言的女孩上了车,后面是提着行李箱的父母。一家三口人,坐到了孙刚身后。此刻的孙刚,胆怯着、憧憬着这个陌生的省市,和为了免学费和住宿费而自己无奈选择的大学。车开了。车中的欢声笑语,似乎与孙刚无关。“同学们大家好,我叫李丽,是校学生会的,学校派我在这辆车里带大家去师大。师傅,麻烦慢点开,让外地同学看看我们东远的风景。”
“师姐,你是什么专业的?我是学数学的。”
一个大胆的男孩,主动搭讪着李丽。“我啊,中文,学播音的。每天17点校园广播里就是我。”
孙刚也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开口。“大客车怎么离开了城市,往郊区开了?”
新生们一头雾水的嚷着。“同学们,我们现在要去的是学校的新校区,在长江北大街。旁边都是郊区,晚上注意安全啊。尤其是女生!”
“铃、铃、铃。”
小灵通的响声。李丽拿出红色的小灵通,“马上到了。什么?到哪停车,喂、喂、又没信号。”
“滴、滴、滴。”
司机的汉显BP机响了。司机看了一眼,“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