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刻,天地间的雨水终于收了起来,天色依旧阴沉的可怕,李渊听着高湛带回来的消息,换了身便装,脚步匆匆的来到了平康坊,翠红楼。李渊看着面前的李承朝,神色晦涩难明,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孙儿给祖父请安!”
李承朝大礼参拜李渊,行的依旧是国朝大礼。李渊自然明白对方的心意,这是从未在心里认可李世民的帝位。“承朝,长安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告诉我孙达在哪里!”
李渊直截了当的问道。“祖父,李世民他篡夺皇位,杀我父亲,您就这样看着他坐在太极殿发号施令吗!”
李承朝满脸悲愤的看着李渊说道。李渊闻言,脸色一黯,但他还是摇摇头。“武德九年,我派人把你送出长安,就是为了给建成留下血脉!你现在跑到长安来,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告诉我孙达在哪里!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会送你离开长安!以后你也不要再回来了!”
李承朝闻言,满脸坚决的摇头。“不!”
“我的父亲、我的兄弟,都被李世民杀死了!我要报仇!那个皇位不属于他!”
李承朝有些疯狂的低吼道。“放肆!”
李渊勃然大怒。“朕是大唐帝国的开创者,皇位属于谁乃朕一人之言!岂是你可以置喙的!朕可以立建成为太子,自然可以废了他!你的父亲还不是大唐的皇帝!”
李渊霸气的说道。“祖父……”李承朝带上了哭腔。“我父亲他死的冤啊……还有我那两岁的弟弟,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是您的子孙啊……”“祖父……呜呜……”李承朝跪倒在李渊面前,满脸泪水的说道。李渊见状,又立刻心软了。“承朝,这个大唐姓李!你也应该明白,朕首先是大唐帝国的开创者,朕可以不计较你的复仇之心,但是朕不能容忍你破坏这个帝国!”
“这是朕的底线!你明白吗?”
李渊苦口婆心的说道。“祖父,孙儿没想毁坏国家,孙儿就想报仇,孙儿可以答应您,手上不会再沾李家人的血,可是孙儿必须把李世民从皇位上拉下来!”
李承朝看着李渊的神情,他知道李渊最在乎的是什么。他可以许下誓言!李渊闻言,沉默的看了眼对方。良久!他又摇摇头。“承朝,你的计划不会成功的,就算是左屯卫军哗变,他们也不是老二的对手!”
“祖父,您……”李承朝闻言,大惊失色,这是他绝密之事。“没有人出卖你!朕知道,你父亲留给你一些人,朕也不想知道这些人是谁!朕只是不希望你们跑来长安送死!”
“就像孙达、常胜等人,这些人能够为你用命,你就应该珍惜他们,而不是带着他们来长安!”
“朕想,你父亲当年把这些人留给你,是想让他们护着你,能够好好活下去!”
李渊缓缓的说道。看着李承朝仍然疑惑的模样,李渊继续说道。“常胜虽然可以骗过承乾,但是他的行为并不合乎常理!广通渠决口事情虽然是他监督,可具体负责的是都水监的人,朕不相信都水监都是废物,没有发现还有其它决堤的口子。所以,当常胜告诉承乾突然发现了八十丈的大口子,朕就知道,他的心没有在东宫那边!现在看来,广通渠是你让孙达等人掘开的吧!”
李渊转身做到圈椅上,耐心的给李承朝解释着,目光时不时的看着对方,心下有了判断。果然!高湛的消息并没有错!这一切竟然是自己这个孙子在背后谋划!常胜和孙达也是他的人!李渊想到这,不由暗自摇头,他这次也是差点就被经验绕进去,还以为是李恪那几个家伙,却是忽略了李承朝。果然,经验,有时候是靠不住的。“您都知道了?”
李承朝听李渊说的如此明白,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是我哪里做错了?”
李渊摇摇头。“若只是河口决堤,朕也只是怀疑罢了!可是你并不应该让常胜去找那些粮商强行借粮,常胜不清楚,你应该很清楚,这长安城的粮商有一半背后都是当朝权贵!”
“巧合的是,当朕拿到常胜勒索的名单后,发现这些商号的背后不是世家大族,就是当朝权贵,你这是故意挑起这些人对朝廷的不满!”
李渊取出一张名单递给了李承朝,李承朝看了眼那些熟悉的商号,正是他精心挑选的。“原来如此!”
李承朝喃喃自语的说道。“祖父,这就是您说的过犹不及的道理吧!正如下棋最重要的不是神乎其技,而是巧夺天工,这每一步落子都应该天然去雕饰,不着痕迹才是上佳!”
“告诉朕,孙达在哪里!你落错了子,以老二的能耐,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能发现你的存在!到那时,朕就真的救不了你了!”
李渊叹息一声说道,李二的性格很大程度上和他一样,可对待敌人时却是比他做的更绝。李承朝听着李渊的话,一颗心激烈的跳动个不停,胸口起伏不定,良久他才控制住自己。“祖父,孙儿无心帝位!愿为您的马前卒!”
李承朝再次跪在李渊面前,冲着李渊行皇帝礼。“祖父,开弓没有回头箭,常胜这支箭已经射出去了,左屯卫军很快就要哗变了,以李世民的性格定然会前往左屯卫军,因为他知道今夜只要左屯卫走出大营,这长安就彻底乱了!只要他走进大营,就会被孙达等人控制住!到那时……”李承朝的眼中带着兴奋与希冀,直直的看着李渊。“祖父,只要您稍微动用一点力量,咱们就可以控制皇宫,朝堂上有那些老臣支持,您就可以重掌乾坤,拨乱反正了!”
李承朝越说越兴奋,李渊默默的听着他的话。“祖父,十六卫如今都在城外练兵,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李渊闻言,继续沉默,仿佛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