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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长公子之死二(1 / 1)

待到那统帅靠近,兴茂苏和蒙清两人才看清楚,原来是校尉袁克离。迎面相对,袁克离并不下马,只是沉着脸淡淡的说道:“二品将军袁克离参见长公子。”

兴茂苏大感意外,才几年不见,袁克离已经由最低级的校尉变成了二品将军,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连升九级,这升迁速度可真是快如闪电啊!兴茂苏温和的说道:“袁将军不必多礼,不知道你此次带兵前来,所谓何事啊?”

袁克离扬起下巴,冷冷的说道:“等常公公宣读完皇上的圣旨,长公子自然会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蒙清见他如此傲慢无礼,居然敢对兴茂苏自称”我”,气愤的说道:“袁克离,你竟敢对皇子大不敬…”“无妨。”

兴茂苏平静的说道,想当初,他还在国都邯阳城时,袁克离曾对他百般讨好,曲意奉承。今日竟摆出这副嘴脸,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吧!但兴茂苏一向心胸宽广,自然不会与他这种小人计较。这时,一个脸色白净的太监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圣旨打开后,高声喊道:“长公子兴茂苏和一品将军蒙清接旨。”

常公公的声音并不大,尖细的喉咙,仿佛含着极利的一根尖刺,把每一个字都凿到人耳膜上去:“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兴茂苏镇守边关六年,懒惰无能,荒废政务,致使抵御外敌的长城迟迟未能建成,不忠不孝,特赐其自裁,以儆效尤。蒙清身为朝庭栋梁,未尽到自己的职责,现革去其一品将军的职位,回京受审。”

空气里死一般的寂静,冰冷的风不停嗖嗖回旋,军中终于有人哭起来,压抑低声的哭泣,这声音如同水面冰层的破裂,带着一种冷彻心扉的寒意。这道残酷而无情的圣旨,如同晴天霹雳般击的兴茂苏瞬间心神俱裂。蒙清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这怎么可能,皇帝明明那么喜爱长公子。想当初,长公子即将来边境的前几日,皇帝还私下交代自己要保护好他,言语中满是对儿子的关切爱护之情。“还请长公子赶快自尽,我好向陛下交差啊!”

袁克离不耐烦的催促道,临行前,赵文一再的叮嘱他要速战速决,不可拖延,以免夜长梦多。接着,他又走到蒙清面前,摇着头得意的说道:“把虎符交出来吧!”

蒙清铁青着脸站起身,咬牙说道:“容我去房间里取来。”

说完,他搀扶着失魂落魄的兴茂苏朝营帐走去。脸色刹白的兴茂苏机械的挪动着双腿,只觉得无形中有一只利剑插进他的心脏,痛的他每吸一口气,几乎都要站立不稳的倒下去,他的心中无限悲凉:“父皇居然要杀我!也许,我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兴茂苏的母妃原本是圆玉国的公主,后来圆玉国被兴昭日所灭,容貌倾城的她也被兴昭日强抢过来纳为妃子。兴茂苏出生后,公主对他没有半点爱,只有恨,曾经一度想掐死他,以此来报复仇人。幸亏公主动手掐他的时候,当时才五个月大的兴茂苏,瞪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对她张开没长牙的小嘴,天真无邪的笑着,公主望着这可爱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睛,心一瞬间就软了,怎么也下不了手,转身哭着跑进房里上吊而亡。父皇日理万机,又有那么多的嫔妃和儿女要陪,分给他的爱少的可怜,他从小就要独自一人面对宫中的惊涛骇浪。到了营帐里,蒙清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如今在外,还未立太子,前些日子,末将接到宫中探子的密报,得知陛下病势沉重,恐不久于人世。因此,今天的这道圣旨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您万万不可轻易赴死啊!实在不行,我们带领三十万大军杀出雁门关,直奔邯阳,等陛下回宫后,再做定夺。”

渐渐回过神来的兴茂苏漠然的说道:“这圣旨是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如果圣旨是真的,那么身为人臣和人子,我不得不死。如果圣旨被别人所篡改,我如你所说,带领这里的守军反抗,势必造成天下生灵涂炭,许多的军民会因为这场战争而惨死。更何况,北方的匈奴一直对我国虎视眈眈,如果他们趁我们内部斗的两败俱伤之际率兵攻入,到那时,我们兴庆国就会有灭国之灾。”

兴茂苏抬头,望向帐外天边那一团团洁白的云朵,心道:”与其这样,我宁愿牺牲我一人的性命,来换取国家的稳定和百姓的安宁。”

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是他的娇妻和幼儿,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兴茂苏就心如刀割。他多想陪着柳婉如岁月静好的一起白头到老,多想看着稚嫩可爱的儿子,长成一个英姿勃发的男子汉。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惧死亡。良久过后,兴茂苏突然双腿一弯,直直的跪在蒙清面前,说道:“蒙将军,我担心我死后,我的夫人和儿子会遭遇不测,所以我请求你带他们离开这里。”

蒙清大惊,急忙也跟着跪下,瞬间红了眼眶,当年他遭奸人陷害,被关进狱中,亲人朋友都避之不及,是素不相识的兴茂苏救了他,并且还帮他洗刷了冤屈。如今恩人遭难,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要保住他的性命。“不!长公子,末将不想离开您。”

空气瞬间凝固了,良久,兴茂苏才凄然一笑道:“我原以为与你情同手足,如今看来,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不,长公子,你误会了,末将不是不愿意带夫人和世子走,末将是不想让您死,除非您答应我不会自尽。”

兴茂苏愣住了,沉默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好,我答应你。”

“真的吗!”

蒙清听到这话,顿时喜出望外,说道:“长公子,末将现在就把夫人和世子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安顿好,然后再回来和您一同并肩作战!”

“好,我等你!”

目送着蒙清离开的背影,兴茂苏轻轻叹道:“对不起,蒙将军,我不能遵守我的承诺了,比起兴庆国的壮丽山河和百姓,我兴茂苏一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是兴茂苏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失信于人。深秋的寒气透过层层的锦衣,钻进心底,冷的指尖冰凉,冷的无衣无靠。万念俱灰的兴茂苏,从腰间哗的一下抽出佩剑,整个室内立刻被剑锋的光芒所笼罩。这把剑是兴庆国的名剑,是他十二岁时父皇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剑的剑鞘精致华贵,上面镶着一条条黄金白玉制成的波浪形花纹,剑身是用当今最坚硬的精钢,经过七年不断打磨铸造而成。到现在,他还清晰的记得,那时父皇慈爱而骄傲的对他说:“我的苏儿如此出色,唯有这宝剑才能配得上你!”

没想到,今日竟然要用这把剑来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想到这里他不禁泪如雨下,一阵阵刺骨的寒意袭上心头,他绝望的把剑架到脖子上用力一挥,瞬间,一股股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他缓缓而无力的倒在血泊之中,用尽全身最后一口气,喘息的喃喃道:“父皇…孩儿…今日…把这条命,还…还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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