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笑,“放心,我要走的时候一定要和你告别!”
宋知斐眼睛一暗,“神仙姐姐真的会走吗?不能留在这里吗,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神仙姐姐!”
在原本的时空,叶蓁蓁虽然没有问过宋知斐,他的那位神仙姐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但是听宋知斐讲那段过往,她猜想这位神仙姐姐似乎并没有陪在他身边很长时间。她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梦醒,回到属于她的时空里。叶蓁蓁揉了揉宋知斐柔软的头发,“就算我离开了,我们以后还会再相遇的。我刚做好了早饭,洗手来吃吧!”
宋知斐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小脸儿皱着,似乎有心事。然而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当宋知斐看到桌子上香喷喷的米粥的时候,立刻开心的拿起勺子吃了起来。叶蓁蓁吃完饭之后出去转了一圈。昨天晚上御膳房发生的事情似乎被皇后下了封口令,所有人都如同之前一样,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而御膳房众人则神色匆匆,甚至一连几天都上错了皇帝的菜肴,一怒之下撤了御膳房的总管。皇后大病一场,对外声称是受了风寒。叶蓁蓁放心地点点头,想必那天晚上的教训可以让皇后以及太子一伙人安静些时日了。宋知斐还有三个月就八岁整了,可是叶蓁蓁发现他认识的字并不是很多,看一些鬼怪故事都一知半解,而太子东青王八岁的时候早就已经可以看战国策论道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于是,叶蓁蓁就去了太子的书房,挑了几本适合宋知斐的书,开始教他读书写字。是日,叶蓁蓁和宋知斐蹲在后院的草地里,她用树枝在地上写着“宋知斐”三个大字。“这是你的名字,你试着写写看?”
宋知斐照猫画虎的这三个字写了出来——宋矢口非文。叶蓁蓁一笑,“你还有东瀛名字?”
宋知斐尴尬地挠了挠脖子。“来,我教你。”
叶蓁蓁握住宋知斐的手带着他写着。宋知斐小脸格外认真,一笔一划地学着。等他自己动手写的时候,不过写了十几个,就已经初具模样了。叶蓁蓁不禁感叹,这宋知斐当真是聪明,这若是再练十几天,字就能写得和成人无异了。也难怪,她曾经见过宋知斐写的字,笔锋苍劲有力却不刻板呆滞,颇有王羲之矫若游龙的风采。只可惜对外宋知斐藏拙,只写那一手狗爬字,不然必然可以形成“斐体”风潮,让学生们争相效仿。写着好好的,宋知斐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树枝,仰起头问叶蓁蓁,“神仙姐姐的名字怎么写,我想学。”
叶蓁蓁摇摇头,“这是一个秘密哦,如果被人知道神仙叫什么名字,雷公电母就会出现把那个神仙捉走,然后给予他三十六道天雷鞭刑。”
宋知斐信以为真,立刻捂住嘴,那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除了练字之外,叶蓁蓁还会教宋知斐一些诗词歌赋,四书五经。宋知斐进步神速,而且叶蓁蓁发现他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有一些书只看了一遍就可以全篇背诵下来。虽然其中的大道理他尚且不太明白,但是总有一天他遇到事情的时候脑海中忽然想起这些文章,就会顿悟这些书中真谛。一个月转眼过去,桃花谢了春红,迎来了盛夏季节。太子似乎已经忘记了一个月前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可笑样子了,又叫上了东青王和七公主开始新一轮密谋。“这个野种太让人讨厌了,前不久那些死兔子一定都是他的报复!我本来前些天就想去揍那个小野种一顿,可是母妃却痛斥了我一顿,让我不要再捉弄那个野种!八成是那个野种跟父皇和母后告状了,本太子就要让这个野种知道,得罪本太子的下场!”
太子恨恨说着。东青王眉头一挑,“三皇兄准备如何对付那小子!”
“过几日就是莫贵妃的生辰,父皇一向宠爱她,我打算让那个野种在她的生辰宴上颜面尽失,惹怒父皇!”
东青王暗暗思衬。这莫贵妃一直压在他的母妃头上,母妃经常抱怨入宫多年却依旧只是妃位。如果能借此机会铲除莫贵妃,可谓是一举两得,而且最主要的是一旦事情泄露,他大可将一切罪责推到太子身上。想到这里东青王笑着点点头,“如果三皇兄需要帮忙,我必定鼎力相助!”
小七觉得这件事很好玩,也蹦蹦跳跳的举起手,“我也来帮忙!”
……冷宫,夕阳西下,余晖映着败落的红墙。叶蓁蓁蹲在后院洗着衣服,见到宋知斐回来,随口一问,“今天的诗学的怎么样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宋知斐乖巧的回答,“刚才太子拦住了我,他说他知道错了,他不应该杀死我那只小兔子,跟我赔礼道歉。”
“太子可能是被吓到了吧。”
太子一向眼高于顶,怎么会是轻易道歉的家伙,肯定是因为上次御膳房的事情,皇后教训了太子让太子今后莫要招惹宋知斐,所以才不情不愿的来道歉。叶蓁蓁将衣服晾起来,“饭做好了,你去小厨房端来吧,顺便盛出来一碗留在小厨房。”
“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西厢房住着那个女子之前是什么人?就是总爱唱戏的那个。”
“我听老嬷嬷说她好像是贵族之女,但是自打我出生,她就住在这里了,母妃之前对她颇有照拂,她见到我的时候也会笑一笑。但是自从母妃故去之后,这个女人就疯癫了。”
叶蓁蓁点点头,“我看她瘦得不成人样,就每次都做出来一些饭放在小厨房,她饿了自会去吃。”
宋知斐露牙一笑,“神仙姐姐你真善良。”
善良……叶蓁蓁忽然发觉好像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夸过她善良二字。这种带有极度褒义色彩的词语,若是别人用这两个词形容叶蓁蓁,她必定会认为这个人在暗中挖苦她。但是对于黑白分明的孩子来讲,这世间就只有善良和邪恶两种势力,只要是对自己好的人就是善良的,对她不好的人就是邪恶的。叶蓁蓁一笑,揉了揉宋知斐的头顶,“我们知斐也很善良。”
宋知斐低头,有些害羞。用过晚饭之后,叶蓁蓁去小厨房洗碗,发现宋知斐留下的那碗饭已经被人吃光了。叶蓁蓁看向西厢房,没有点燃蜡烛,黑漆漆的一片。……如今已经是初夏,冷宫荒草丛生,后院中已经有萤火虫飞舞萦绕。“好漂亮啊!”
宋知斐扒着窗户看着外面飞舞的萤火虫,“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神仙姐姐你说这首诗是不是格外的贴合现在的场景?”
“银烛秋光冷画屏,既然是秋天,怎么能用来形容初夏呢?”
“不过是季节而已,那就改成银烛夏光冷画屏好了!”
叶蓁蓁莞尔一笑。宋知斐忽然开口说道,“太子今天还让我准备一些才艺,他会和皇后说让我莫贵妃的生辰宴上表演,说不定可以让父皇早日将我带离冷宫。”
叶蓁蓁眉头一皱,“莫贵妃?”
叶蓁蓁的印象中并没有这位贵妃存在,在原本的时空中,她现在不过是四五岁,年纪实在是太小了,等她有印象的时候,便是杨梦兰成为贵妃了。所以叶蓁蓁并不知道莫贵妃是怎么跌下贵妃宝座的,更不知道这场贵妃生辰会发生什么事情。“太子与你一向不和,又多番捉弄于你,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即便如此,你还想去吗?”
宋知斐小脸格外认真,“我想去,我要离开这座冷宫,我要夺得父皇的宠爱,我的母妃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我像现在这样被人欺负,任人欺凌。而且我总觉得母妃去世这件事情十分蹊跷……”“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在保证自己平安无虞的前提下。太子除此之外还和你说了什么吗?”
“他告诉了我一些父皇的喜好,我怕忘记,一回来就记在了本子上。”
说着宋知斐将本子拿了过来。叶蓁蓁打开翻看,眉头不禁一蹙。这上面记载的皇帝喜好真假混淆,甚至有很多都是皇帝极为忌讳的事情。就比如梅花。“梅花?”
“对,八皇兄特意叮嘱我,说父皇最喜欢梅花了。他还告诉我,我的母妃当年曾经艳冠后宫,令三宫六院失了颜色。而我母妃最爱梅花,所以这皇宫中曾经一度种满了梅树,每到冬天来临,一片一片的梅花相竞争开。他还说父皇是一个念旧的人,若是我能以梅花为意境呈现给父皇看,极有可能让父皇动容从而想起我的母妃。”
叶蓁蓁心中了然,看来这场局是太子和东青王联手策划的。如果她没有猜错,太子为主谋,东青王为帮凶。而这位东青王一向城府深厚,估计是想借太子之手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宋知斐,就是他们的牺牲品。小小年纪就懂得如此权衡制裁之术,果然是天家的子孙。“神仙姐姐,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妥吗?”
“十分不妥。陛下恐怕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梅花,这皇宫中多年之前的确种满了梅树,可是如今那些梅树早已经连根拔掉,换上了皇后最喜欢的菊花。”
“父皇为什么要将我母妃最喜欢的梅树全都拔掉……难道之前他喜欢我母妃的心是假的吗?”
“人心易变。”
每个人说山盟海誓的那一刹那都是极为认真的,他们也相信自己的誓言可以天长地久。只可惜时间让他们淡忘了自己的那份真心。或者是遇到了更美的风光,或者是想要攀爬更高的山峰,又或者这是单纯的厌倦了一成不变的景色。那些山盟海誓往往都化作了海枯石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