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斐跪在地上,“父皇息怒,御医说您大病初愈,不能动怒。若是儿臣说的不对,儿臣这就去领罚,在殿外跪到父皇消气为止。”
如今外面太阳硕大,站一会儿都觉得受不了,更何况是长时间跪着。皇帝皱眉,“算了!刚才九王妃还说如今百姓都称赞朕宅心仁厚,朕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气氛渐渐变得柔和起来。这时候,丞相有要事禀告,叶蓁蓁和宋知斐就先退了出来。叶蓁蓁走出大殿,双腿一软,靠在了红墙上。不过做一碗粥,但叶蓁蓁却觉得好像过完了一生似的。叶蓁蓁后怕,“你说不会有人趁着我们离开,在粥里面下毒吧!”
宋知斐无奈一笑,“想给天子的食物中下毒,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想多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你刚才是如何小心驶船的?”
“我每一步骤都用银针小心翼翼的检查过了,银针都没有变黑。”
宋知斐眼睛一眯,唇角噙着一丝邪笑,“那你可知道有的毒用银针根本检测不出来的,银针只能检查出砒霜这类的毒药。”
叶蓁蓁原本沉下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六神无主的抓着宋知斐的手臂,“那怎么办?”
宋知斐看叶蓁蓁这个样子着实觉得好笑,揉揉她的头,“放心吧,没事的。”
……宋知斐和叶蓁蓁离开了大殿,迎面遇上了孙媛。说来也巧,孙媛嫁给的不是别人,正是十三皇子宋明朗。这二人可谓是一对欢喜冤家,只要他们在一处,就能将那地方闹得鸡犬不宁。孙媛依旧还是那副骄纵的小霸王,她坐在凉亭中,不悦地责骂侍女,本县主都说了要减肥,你们难道听不懂人话吗?”
一个侍女弱弱开口,“县主,奴婢们都按照您的吩咐,一日三餐都是让大师傅做的素菜,没有一点肉腥。”
“反了!你们还敢和本县主顶嘴!凭什么本县主要吃素菜,而你们却可以大鱼大肉的吃着?”
那些被责骂的侍女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巧一个宫女路过,宋知斐拉住一个人问了整件事情的原因。原来孙媛最近觉得自己肚子胖了,之前好看的衣服都穿不进去,然后大发雷霆吵吵着要减肥。今日孙媛来宫中给十三皇子的母妃请安,到了中午,孙媛刚巧突然有急事,于是就去宫女们吃饭的地方一趟。无肉不欢的孙媛已经吃素半个月了,看到侍女们桌子上面琳琅满目的饭菜,以及那令人垂涎欲滴的肉肉,当即就发怒了。此时,凉亭中的孙媛双手叉腰,呵斥道:“不管什么原因,你们以后不能当着本县主的面吃东西,知道了吗!要是让本县主看到你们吃肉,就罚你们一辈子只能吃素!”
众人惶恐,“奴婢遵命。”
叶蓁蓁看在眼中,不禁摇头轻笑,“这些侍女们也是命苦,减肥的又不是她们,好好在房间里吃饭,谁知道孙媛竟然破天荒来了。这京城小霸王,果然名副其实。”
宋知斐也感叹,“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她还是这个性子。”
叶蓁蓁远远地看着孙媛发飙,心中忽然闪过一抹灵光,“人的悲伤和喜怒是相通的,那味觉也是可以相通的!”
当年,叶蓁蓁吃不出食物的味道,不管是什么东西放在嘴里都如同嚼蜡一般,所以那阵子叶蓁蓁对食物提不起什么兴趣。可是百捷最喜欢吃了,而且吃东西时候还会露出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看着她吃东西,就让人觉得那饭菜格外香。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叶蓁蓁才能在味觉失灵的情况下还能保证一日三餐都能吃下去。叶蓁蓁兴奋地拉住了宋知斐,“我有办法让陛下吃东西!”
……叶蓁蓁特意甄选了几个吃东西看起来特别香的宫女。当然,看起来吃得特别香的同时,还不能让人觉得油腻。皇帝用餐向来都是独自一个人,或者是和其他妃嫔。那些妃嫔娘娘们用餐的时候都极为端庄有礼,自然不会露出吃得特别香的表情,所以激起不了皇帝吃饭的欲望。按照计划,宋知斐将皇帝领到了御花园中。宋知斐笑,“父皇,听说今年的菊花开得最好看,您若是不看看就可惜了这些花了。”
“菊花?”
皇帝斜楞一眼,“你那位九王妃上次在凤仪殿口出狂言,谁不知道皇后最爱菊花,偏偏九王妃说出了那种粗鄙的市井粗话,竟然将菊花比作了……咳咳,昨日朕去了凤仪殿,里面的菊花都被移走了。”
二人往百花深处走去,渐渐的,空气中除了阵阵的花香,还飘来了另一种香味。不是花草芬芳,而是肉的香气。皇帝眉头一皱,吩咐身边的太监,“怎么会有烤肉的味道?小全子,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全公公回来禀报,“启禀陛下,是……是九王妃娘娘带领着一群宫女儿正在烤东西吃,就在不远处。”
“什么?”
皇帝不悦的看了一眼宋知斐,“胆敢在御花园内烤肉,这是怎么回事?”
宋知斐无奈,“最近儿臣也不知王妃是怎么了,经常会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不过还请父皇能饶恕她这一次,儿臣回去之后一定严厉看管她。”
皇帝对叶蓁蓁疯了的事情有所听闻,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父子一行人走到了叶蓁蓁和宫女们吃东西的地方,只见那明艳的篝火上面摆着一个金属的架子,上面摆放着用竹签子串着的肉。肥瘦刚好的肉串在火光下滋滋冒油,叶蓁蓁手法娴熟地半勾着手腕,在肉串上均匀地撒着辣椒孜然。叶蓁蓁和她身边的宫女们吃得特别香,一口一串,甚至都能感觉到肉串放到嘴里那种爆汁的浓香与嚼劲。皇帝看到这一幕,竟然觉得这香气有一丝勾人,很想尝一尝味道。可是就在这个想法在脑中升起的时候,生理上的恶心就涌了上来。宋知斐见状,立刻让人端来了山楂酸梅汤。皇帝喝下之后,胃里面的翻涌才好了一些。叶蓁蓁很早就察觉到皇帝和宋知斐一行人来了,她假装没有看到。叶蓁蓁自然地端起了砂锅里的粳米粥,和身边的宫女们说道,“这粥里加入了桂花糖,还用冰镇了一会儿,用来消暑最合适不过。”
那些宫女们喝下之后,都露出了惊艳的神色。“娘娘,这是什么粥啊?好像有豆浆的香味?”
“是啊,娘娘,我家里是开早点的,却也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吃的米粥!”
“娘娘,我可以再喝一碗吗?”
叶蓁蓁笑眯眯地又给每个人分了一碗。皇帝看这些宫女们香喷喷地喝粥,对叶蓁蓁的手艺开始好奇起来。他还记得上次厨王争霸上,叶蓁蓁那道清凉可口的红豆芋圆仙草羹,的确是口感独特,之前从未吃过。“咳咳!”
皇帝咳嗽。叶蓁蓁连忙回头,佯作出一副惊恐的样子,“还请陛下恕罪!臣妾这就收了这些离开御花园!”
说着,叶蓁蓁手忙脚乱起来,甚至还要用脚踩灭熊熊燃烧的火堆。“慌慌张张,哪里有王妃体统!”
皇帝开口,“罢了,朕也饿了,这处风光幽静,红泥小火也别有一番意境,斐儿一起坐下来吃吧!”
叶蓁蓁闻言,立刻狗腿兮兮地用袖子擦了擦刚才自己坐的石头,“陛下请坐。”
皇帝瞧着叶蓁蓁这副阿谀样子,不知为何,也没觉得那么不顺眼了。皇帝刚坐下,叶蓁蓁就开始推销起粳米粥。说得那是一个天花乱坠。皇帝将信将疑的喝了一口,当即龙颜大悦,“味道甜糯,郁香浓醇,九王妃的手艺不错!”
叶蓁蓁嘿嘿一笑,“陛下喜欢就多喝点。”
皇帝又喝了一碗粥,心情大好,甚至还要拿一串羊肉串来吃。叶蓁蓁惊呼,“给我放下!”
给我放下下下下下下……幽静的御花园传来回音,足以见得刚才叶蓁蓁公鸡打鸣似的一嗓子多有穿透力了。皇帝一愣,接着脸上浮现出了怒火,“难道朕要吃什么东西,还要让九王妃允许不可?”
“哪能啊!”
叶蓁蓁脸上赔笑,“陛下您误会了,只不过这肉串是臣妾徒手串的,未必干净,陛下乃是真龙天子,身体矜贵,这些东西市井小民吃吃就罢了,陛下若是想吃饭了,臣妾这就让御膳房去做一些补汤!”
皇帝看着叶蓁蓁,不仅拿起了肉串,顺便另一只手还拿起了烤鸡翅,学着叶蓁蓁的样子在佐料盘中蘸了一层辣椒。没等叶蓁蓁阻止,肉串就被皇帝放在了嘴里。细嚼慢之后,皇帝悠悠评价,“这鸡翅烤得有些老了,少了原本的香味多汁,辣味腌制也不够充足,不过羊肉串还可以,遗憾的是并非上等的羊肉,不能体现羊肉最独特的味道。”
说了甚多缺点,可皇帝还是吃得很开心。真香。叶蓁蓁见状,终于知道宋知斐那股傲娇劲是从哪来的了。不愧是父子啊!……临走的时候,夕阳洒满了御花园,天边的晚霞如同火烧一般熏红。皇帝看向叶蓁蓁,语气怀念开口,“朕还是皇子的时候,经常与好友去郊外打猎,每次打回来的山鸡野兔也都是放在火山直接烤着吃。今天这一餐让朕想起了往事,九王妃,你做得很好。”
叶蓁蓁受宠若惊,等她反应过来,皇帝已经走出好远了。虫鸣鸟叫,秋花未凋。叶蓁蓁抬眸,和身侧的宋知斐相视一笑。这棘手的事情,算是圆满地处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