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芳招呼孩子们下楼,却见穗穗在那坐着出神,她眉头一沉,让小莲和慧雪她们带孩子先下去。“乐宝,怎么又不开心了?”
翠芳走到穗穗身旁,关切道。“娘!”
穗穗低声道:“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提前安排得这么好,会不会连我喜欢他这件事……也谋算在内?”
翠芳蹙眉思索,“你感觉他把你算计进来了?”
穗穗惆怅的杵着下巴,“我也说不清楚,心里乱糟糟的,感觉就像做梦一样,虽然这些年我一直知道他在背后默默付出,守护我们家,而且还救了我好多次,但他忽然这么郑重其事的,说非我不娶!”她苦笑道:“娘,可能是有了吕睿超的前车之鉴,我难以再相信别人,也讨厌自己在别人的谋算之内……”翠芳在她身边坐下,轻柔又欣慰的道:“乐宝,你能想到这些,其实娘是高兴的,我们女人在世,就是要有脑筋,不能听之任之。”
说罢,她接着道:“可是乐宝,你想过没有,凌霄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绝非文弱阴险的吕睿超!”
“他准备的这一切,可以说他谋划周全,也可以说是苦心造诣啊,归根结底,都是在为你和孩子们做准备,想他做到这般,应当会把你视若珍宝,不会轻易叫你伤心!”
“话又说回来,若他不准备这一切,只是嘴巴上说得天花乱坠,那岂不是吕瑞超第二了吗?”
这番话点醒了穗穗。她思忖了会,终于豁然开朗,喃喃道:“娘说得是,他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虽然嘴巴笨了点,但绝非那阴险小人,应该不会轻易背弃于我!”
听到“背弃”两字,翠芳眼里透出心疼,道:“乐宝,人活在世都要往前看,你性子灵通,娘别的都不担心,就是这感情上的事,万万不可钻牛角尖!”
穗穗点头,起身笑道:“嗯!女儿知道!”
翠芳也开怀道:“好了,我们下去吧,他们都在等着哩!”
“嗯嗯!”
穗穗挽着娘的手,一齐下楼。酆凌霄看到穗穗下楼,深沉的眸子里,藏着心疼,她们在楼上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孩子们看到穗穗,个个都很雀跃,但没有闹腾,因为来前阿奶交代过他们。二宝和三宝的眼里尽是开心的懵懂,而大宝,他浓墨般的眼里,闪着清亮的小光芒,他是知道的,酆叔叔马上就会是他们三个正大光明的爹爹了!今天这顿家宴,大家虽未说起这件事,但都心知肚明,脸上洋溢着喜悦。穗穗晓得他们都知道,大大方方的吃饭,由着他们看着自己傻乐去。酆凌霄见她是高兴的,嘴角也不禁微微扬起。饭后,翠芳真去做了几碟下酒好菜,常英和凌霄单独喝,其他人都撤了。穗穗和娘领着孩子们回家,她总觉得老爹今天有些奇怪,不知他们会说些什么?屋内,常英和酆凌霄浅酌了几杯。过了好一会,酆凌霄才说道:“常叔,这里没有别人了。”
常英意味深长的看向他,“你知道我有话要说?”
酆凌霄道:“您平日里性情爽利,少有今日这般犹豫。”
常英点头,“果然是大将军,知微见著!”
酆凌霄平静的微微一笑。常英沉了口气,旁敲侧击的问道:“凌霄,这两年风调雨顺,可饿殍却遍地可见,只怕早晚有大事要发生啊,常叔有个不情之请,想跟你打听两个人的下落。”
“请说!”
酆凌霄毫无波澜的道。常英看了看他,道:“听说郭太妃和她的儿子,两年前去邻国为质,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解释道:“郭太妃是我一个已逝故人的亲戚,他生前与郭太妃是金兰结义,生前曾嘱托过我,我奈何一介平民,只能每逢清明时节,给故人扫墓时,带去点消息,算是慰藉他在天之灵吧。”
酆凌霄知道常英在讲故事,声色不动的道:“郭太妃所生王子,曾被先帝议储,是当今太后和皇帝的大忌。”
他接着道:“不过,凌霄多年沙场征战,恶名在外,先帝在的时候,就有不少文臣弹劾我,多亏了郭太妃在其中帮我周旋,我和她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她却多次帮我!”
常英闻言,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意外和高兴,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可有她的消息?”
酆凌霄点头:“郭太妃和五皇子,有我的暗卫保护,现在燕国很安全。”
常英点头,他没想到凌霄和郭太妃还有这层关系。就在他犹豫要怎么说出穗穗的身世时,却听凌霄的声音再次传来。“常叔。”
酆凌霄声线平稳的道:“据我所知,郭太妃年轻时,喜好男扮女装,出府游玩,并结识了两位好友,后来她与左相之子成婚,只是先帝登基后,左相一家被查抄,罪累九族,祸及满门。”
常英闷头听着。然而酆凌霄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根据秘传所言,郭太妃进宫后,产下了一女,但生出来就是死婴,这条消息,后来因皇位之争,也算不得秘密了,宫里人人皆知。”
酆凌霄话锋一转,炯炯有神的看着常叔道:“但其实,郭太妃为了保住她和子执唯一的孩子,借用狸猫换太子之计,把真正的亲生子,送出了宫门外。”
常英神情大变,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酆凌霄捕捉到了。“常叔,阿乐,就是那个被送出宫的亲生子,对吗。”
酆凌霄依旧神情平淡而镇定。这句话听上去有似是在问常英,实则是肯定。常英眼中闪过惊愕,神情间霎时多了严厉和警惕,沉声道:“你是何时知道的?”
酆凌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沉寂的看着常叔,不徐不疾的道:“就在您说,您师父是武僧,于平遥古城的漆吴山上,已故去二十年,在那之后,我就知道了。”
常英不解:“这个身份没有半点破绽,是哪里让你起了疑心?”
酆凌霄只微笑道:“常叔,这世上只要是做过的事,都有痕迹,我的探子要是连这都查不出来,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常英眸子微眯,心底起了杀意,沉声道:“你早就知道乐宝的身份,明人不说暗话,你想利用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