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秦望笙的背影，问道：“你觉得漠北，比其他地方如何？”
秦望笙诚实道：“好得多。”
秦家一直以来都将此处治理得很好，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活富庶，这也是为何，漠北王军的凝聚力很强的原因。
再者，旁的地方，世家层层扎根，漠北不是，漠北三省只有一个王。
所以此处其实已经算是一个独立的小国了。
秦玄君闻言也是自豪道：“你娘曾说，漠北是个好地方。我秦家对百姓收的税，一直都比朝廷要少两成，若非漠北上下一心，你这一年来，治理漠北也不会那般顺利。”
秦望笙闻言转过身打量着秦玄君，没有说话。
秦玄君注视着他，认真道：“我可以将所有的权势都交给你，可以让你马上坐上王位，但是我有一点要求，”
秦玄君那双眸子说话间，分外黑沉。
“我要你，不得断了秦家的传承，不可降于朝廷，不可将王军交给皇帝，且绝不能毁了我漠北的世代基业。”
比起方才的有气无力，秦玄君如今略直了身，语气也十分凝重。
他紧盯着秦望笙，似是要等秦望笙点下这个头。
秦望笙骤然笑了下，“若是我不应呢？”
秦玄君愣了下，也松缓了口气，他重新靠了回去，“那我死后的遗命，便是令王军打下京城了，如此也比叫你卖了家业来得好。”
秦望笙撇了撇嘴。
“你这家族荣誉感还挺重。”
秦玄君“呵”得笑了声，便闭上眼假寐。
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秦望笙见秦玄君竟添了不少白发，难得竟然记起了幼时的场景。
他幼时，其实是崇敬这秦玄君的，毕竟是生得高高大大，走在街上，便能收到百姓尊崇目光的俊年。
如今再看着躺着的花甲老人，不禁感叹，岁月催人老啊。
他开口道：“行吧，我应你，咱们什么时候交接？”
他原本也没想把漠北送出去，老头这不是送上门的好事吗？
秦玄君眼也不睁道：“你倒是很盼着我赶紧去死。”
秦望笙抬手，“可别污蔑我。”
秦玄君沉默了片刻。
“等我葬入王陵，你会不会私自把我的棺木迁走？”
秦望笙笑：“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秦玄君侧过头望着他。
秦望笙耸了下肩。
秦玄君“呵”了声，随即道：“随便你，我原也无所谓要不要与你娘合葬，她早我去了几十载，说不得早已在哪家做了祖母。”
秦望笙没有说话。
转回身，倒酒。
秦玄君：“给我倒一杯。”
秦望笙将最后一杯一饮而尽：“没了。”
“混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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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簌簌，吹打门扉。
“世子，白氏的事查到了。”
秦望笙也很好奇秦玄君今日那幅惨样是怎么了，赶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听。
等听完了，才知道，原来不是戴帽子，而是弑父加弑夫。
这事是这样的。
居摘星的事情传回来后，白氏就急眼了。
眼见着这一年来，秦望笙越来越有望继承王位，她本来就慌张，可给秦玄君吹尽了枕头风，秦玄君也只会道一句：“怪只怪你养了个不争气的儿子。”
二公子秦川明这一年对秦望笙的妒恨也达到了临界值，成天的想着怎么弄死秦望笙呢。
至于小姐秦淑慧，那就是作死的。
秦玄君为了这个女儿好，给她挑了手下极出色的将士做夫婿。
结果秦淑慧不干，听了白氏的话，非要秦玄君送她入皇宫当皇妃，觉得以她的身份，说不得没几年就能越过楚绾绾去。
秦玄君对这个女儿最是疼爱，但他不是个会说话解释的，因此怒斥了几次秦淑慧便强硬给她和将士订了亲。
以至于秦淑慧心里埋了极大的恨意。
这下被哥哥秦川明一撺掇，也觉得秦玄君心里只有大儿子秦望笙，没有他们。
就这样，三个臭皮匠，凑到了一块，出了个烂但简单直接的招。
他们计划着趁着秦玄君染了病身子虚，秦望笙和秦玄君又正僵持得厉害的关头，杀了秦玄君栽赃在秦望笙身上。
这样秦望笙就完了，而秦川明作为秦玄君唯一的儿子，便能继任漠北王。
秦川明很清楚，自己的能力管不住那些兵，所以他计划着将妹妹送去宫里当贵妃，把这漠北的兵权大部分都献给皇帝，和皇帝处好关系，自己就做个享富贵的漠北王就好了，这一辈子就稳了。
三个人计划得还很周详，由最受秦玄君信任的秦淑慧设计，只往吃食里下点毒，秦玄君就中招了。
秦玄君是中招了，可毕竟是内力高强的高手，寻常的毒毒不死，加上他身边有医术高强的大夫在，也就救回来了。
一救回来，三人的招就露馅了。
秦淑慧当时就哭着说，是秦望笙逼着她干的。
但秦玄君虽然气秦望笙跟自己作对，但也不是傻子，让人直接去搜三个人的屋子。
从秦川明搜到了这蠢货因为激动，刚写给皇上的投降交易书。
秦玄君对漠北那是看得极重。
秦川明简直就是踩雷。
女儿弑父，儿子毁家业，秦玄君心灰意冷，直接和二人断绝关系，让人将二人送得远远的。
至于白氏，则是因为手下搜到了什么，所以被秦玄君幽禁了。
“所有的事便是这般，”手下对秦望笙道，“此事王爷似乎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是王爷身边的竹中告诉属下的。”
秦望笙听完啧啧道：“这么好的戏，没亲眼看到，颇有些可惜。”
看样子老头子还是要脸的，在处置两个儿女之前，竟然一点消息没透露给他。
怪不得刚刚那么和颜悦色要把什么都给他，原来是没有别的人选了。
亦或者，秦玄君如今老了，力不从心了，才明白，只有他秦望笙能守得住漠北的基业，守住秦家的家业。
不过他现在不在意这些。
“回头把那三个预谋杀王爷的事传得广些，让戏班子排个戏出来，务必叫他们往后再不敢提及自己身份。”
他是接受了和平教育的人，不杀人，只让人社会性死亡，免得有机会回来误事。
“是。”
待手下离开，秦望笙又爬起来，去把白天写的还没送出的信抽出来，多添一张。
【为师已稳定漠北局势，不日便将成新任漠北王……】
他吹了吹墨迹，满意得笑。
“以一人之力，平定漠北，当师父的嘛，能力还是要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