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楼有三层楼。
从一楼到三楼中央是镂空的,可以直接见着金碧吊顶。
姑娘们的居所通常在三楼。
崔晚棠踩在阶梯上,一级级往上走:“诸葛半雪的房间在哪?”
她就不装了,左右都是来搜诸葛半雪的。
弥河引着她上楼,低声道:“搜过两遍,也没发现不对的地方。”
崔晚棠来之前就跟他说了,注意点诸葛半雪的居处,所以他一早就去了三楼。
崔晚棠听弥河这话有些忐忑。
“啥都搜不出来?人也找不到一个不对的?要真这样,那我可就只能当你们一晚上老大,明天你们就得给我整牢饭了。”
弥河严肃道:“老大,很可能还撑不到天亮,过会您就得进去了。”
崔晚棠差点被阶梯绊一个跟头。
她看向一脸认真的弥河,呵呵笑了声:“你还挺有搞笑天赋。”
弥河面无表情,他说的是真的啊,说不定那头锦衣卫、御林军已经来抓人了。
崔晚棠心里打鼓。
“不行,我就不信搜不出来,我去搜,女人最了解女人!”
她大步朝着诸葛半雪的闺阁去。
弥河在后头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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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崔晚棠到了诸葛半雪的闺房,便明白弥河为什么确信自己什么都搜不到了。
她看着眼前一眼就尽入眼底的房间,沉默了。
方才走过一排房间,眼前这间应该是最大的。
然而里头除了一张床,一梳妆台,一桌,一琴案,一柜子,就什么也没有了。
所有可以摆东西的地方都那么得干净。
弥河带来了诸葛半雪的丫鬟。
崔晚棠叹问:“你们姑娘此次进宫,该不是把家都搬过去了吧?”
丫鬟道:“姑娘是天上仙,不喜俗物,不食烟火,因此居所也清简些。”
崔晚棠斜睨了丫鬟一眼。
瞧着好像很崇拜诸葛半雪的样子。
“仙女也是要吃喝拉撒的,”她嘟囔了句,当先进了屋子,“你们姑娘平日里都做什么,都跟谁来往,见过的最多的男子是哪个?”
丫鬟被弥河用剑柄推了下,踉跄着跟进屋。
她不喜崔晚棠这样粗俗说自家姑娘,但还是道:“姑娘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看书、弹琴,只有到每月逢八的日子,她才会出去献曲,每月中旬会出门走一走,姑娘不跟男子来往,便是楼主,也很少见姑娘。”
崔晚棠抬手拨了下房中间隔断里间和外间的轻纱,进到里间,打开梳妆台的抽屉。
“每月中旬都去哪?”
怎么可能不跟男子来往,那明一跟到的那人进了霓裳楼后会去哪。
总不能,有问题的不是诸葛半雪吧。
丫鬟想制止崔晚棠拿抽屉里书的举动,但又不敢,只能嗫嚅着道:“去鸿恩寺进香、去墨香居买书,也或者去绿荫池旁走一走,左右就是透透气。”
崔晚棠点点头,她翻开手里的书,那是一本词赋。
里头有许多娟秀字迹写下的批注,看得出来,诸葛半雪还真的喜欢读书。
其实丫鬟的话已经让她心里咯噔了下了。
鸿恩寺,她总感觉,自己好像记得这个寺,但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寺怎么了。
她又问了丫鬟几句,丫鬟也照实答了,听不出哪里不对劲。
崔晚棠又四处看了看,连床缝都摸了,也没发现什么东西,只能让人把丫鬟带下去再问问。
弥河上前低声道:“若这些人中真有摘星阁的人,不用些强硬的手段,怕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在归来军干了几年了,对摘星阁的人也了解一些。
这些人渗入民间,身份背景都很稳妥,轻易问,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崔晚棠知道这点。
但,此时还不好逼审,要是闹出人命又什么都没得到,她怕是牢饭都吃不上就上断头台了。
正当此时,一人从外头快步走进,朝崔晚棠行了个礼。
“中卫,一刻钟前,锦衣卫指挥使谢然入了宫面圣。”
这是宫里出来的消息。
弥河挥了挥手让人离开,蹙眉道:“从谢然入宫到他领兵来这里,估摸只有不到半个多时辰了。”
城卫处那里他们打了招呼,不敢打扰归来军办事。
而各家大人回家写折子上折子,也要明天天亮才有个回应。
但是锦衣卫是有权夜半入宫面圣的。
弥河看向蹲下来扒砖的崔晚棠。
“中卫,现在怎么办?”
今夜动静搞这么大,要是什么都没有,刺客也没个影,不说殿下要被上头斥责,只怕崔晚棠也会被撸职。
更别说在天亮前,崔晚棠还可能进北镇抚司大牢待着。
崔晚棠抬眼瞥了下弥河,又低头:“那不还有半个时辰吗?实在不行,故技重施呗,我东西都准备好了。”
弥河怔愣了下。
他想到了刚刚那招贼喊捉贼,又想到了崔晚棠来时往袖子里塞得小本,面色不由有些难看。
“中卫,殿下知道你想这么做吗?”
贼喊捉贼还好说,崔晚棠至少有分寸,护了兵部尚书。
但是他们若是没有搜出证据却伪造证据出来,不是属于构陷吗?
这可不是正义之师的做法。
崔晚棠头也不抬道:“殿下说,今日之事全权由我负责。”
她的袖口里藏了份名单,上头写了谢然、齐戎策、沈师等人的名字。
若是在诸葛半雪这边什么都搜不到,她就会把这份名单伪装成搜到的证据交上去。
今夜种种,无论是她让人假装刺杀叶大龙做借口搜查霓裳楼,还是做假证据脱身,都是她自己所想。
只不过推荐将刺杀的人定为叶大龙的是宋彧而已。
有那么一刻,崔晚棠觉得自己自打会杀人后,心思就在慢慢走偏了。
但很快她便释然了。
正同宋彧所说,所谓兵不厌诈嘛。
她既然确定这些人有问题,为什么非要计较所谓的证据。
跟居摘星这些能屠村的人讲道理,那不是蠢货吗?
崔晚棠又摸了摸缝,敲了敲,感觉挺实的。
她抬头道:“你看着做什么,还不叫人进来跟我一块敲,怎么,就那么想看我半个时辰后被带进北镇抚司啊?”
弥河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啪嗒跪了下去。
“属下不敢。”
“嘭”得一声,他的膝盖砸在了砖上。
崔晚棠扫了一眼那块砖。
“嗯,这块也是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