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一个偏远的小木屋中。 “咳咳……” 柳初初用着手帕撇去了自己嘴角的鲜血,她吐出鲜血的嘴唇在殷红的映衬下极为苍白,随后将那块被血染得通红的手帕放在了一旁。 她真正盯着木屋头顶之上的简陋纹路,怔怔出神。 木屋之上的纹路盘根错节,有如迷宫一般,让人分不清头绪,又像被利刃突然斩断的大蛇,只露出一个蛇头对她森然冷笑。 这些就像是死亡的诅咒,紧紧缠绕在柳初初的心头。 但柳初初的眼中全然没有惧意,她端起了身边的泥筑茶壶,对已然冰冷的药液吹了一口,其中的寒意与苦涩让她不禁吐了吐舌头。 她放下了喝了一口的药,舒了一口气,伸了伸懒腰,靠在了靠背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几声脚步声,紧接着几声敲门声缓缓响起。 柳初初的眼神轻闭,似乎快要睡着了,她轻轻说道: “玲珑,想进来就进来,不过怎么连敲门声都……” 她的话刚说出口,心中猛然一觉,睁开了眼,她坐直了身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眼神中透着森然的冷意,紧紧盯着门口。 随后,木门突然打开了。 但木门打开之后,并没有想柳初初想象的那样射出利剑,也没有想柳初初想象的那样杀机四伏。 只有一个穿着黑色貂裘的少年,领着一副精致的小炉,带着温和的笑意走了进来。 “陆征?”
柳初初看着在黑色貂裘下显得极为温和白净的陆征,心中一愣,不由得脱口而出。 她在看见他的笑容的时候,便已经卸下了防备,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急忙缩到了被窝中。 “你来干嘛,本公主累了,不见客。”
柳初初带着慌乱的语气如此说着。 陆征刚进门时,看着柳初初带着杀意的警惕目光,不禁愣了愣,随后想起了缘由,看着这简陋的木屋,心想: 这小妮子准备的倒是全套,这木屋,若是白玲珑不告诉我,我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 这简陋的木屋盖的并不算严实,门缝处时常吹入丝丝冷风。柳初初可以拿来御寒的,只有床上的那两张大棉被。 陆征看着柳初初别过头,青丝在床被之上随意铺展,不禁轻轻笑了笑,坐了下来,说道:“和我躲猫猫你可从来没有赢过我,冬天在这,不冷吗?”
柳初初别过了头,没有任何回话,但她听到了陆征的声音,嘴角忍不住挂着一丝笑容,那是一抹可以驱散室内所有寒气的温暖笑容。 许久,她缓缓说道。 “玲珑告诉你的?”
“我自己找到的。”
陆征轻笑回答道。 随后用手抹了抹手上的精致小炉,小炉上冒出了橙黄的火焰,看起来极为温暖。 “大骗子。”
柳初初闷声说道。 陆征仍是轻轻一笑,“我可还没提你布局骗我的事情,我是大骗子,那你是什么?”
柳初初分毫未动,但露出的耳朵却已红了半边。 陆征看着桌子上泥瓦的小壶,颠了颠分量,把它架在了小炉上。 “为什么不喝药?”
柳初初听到陆征的问话,心中突然一怔,犹豫了一会,闷闷说道:“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喝药。”
但陆征却没有理会柳初初的问题,笑着说道:“是药太苦了吗,可这个世界可没有牛奶方糖一类的东西,砂糖都是极为粗糙的,这可不能满足你的嘴。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喂你?”
柳初初的脸色一红,说道:“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会喝的。”
她似乎有些气恼,坐起了身子,看着陆征的笑容,脸色又暗淡了下去,缓缓低下了头。 她有些小声问道: “玲珑她都告诉你了?和你说了多少?”
陆征想了想,说道: “几乎全部吧,你的寿命,还有你的药之类。”
柳初初的眼神中透出了几分伤感,随后笑着说道:“这些古代医学,测不准的,我自己的身子……我很清楚知道的。”
陆征没有回应柳初初的话,他摸了摸有些烫的小炉,把药倒回到杯中,用着调羹,吹了几口,递到了柳初初身前。 柳初初看着陆征的笑容,脸色微红,嘴中弱弱说道:“都说了,我不是……” 但紧接着,陆征已经把调羹递到了她的嘴边。 柳初初乖乖张开了嘴,小口喝下了药。 “我……” 但当她要说什么的时候,陆征却又已经把调羹放在了她的嘴边,柳初初温顺地再次喝下了药。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 泥壶的药也已经见底。 陆征放下了茶碗,站起了身子,看着微红的小炉,把精致的炉火盖上。 柳初初看着陆征动作,心中一紧,小手握着床被,说道: “你要回去了?”
陆征盯着柳初初的眼神,笑道: “你不是不想让我发现你的住处?”
柳初初本来想要说些什么,但嘴中又有一些嗫嚅,轻轻说道:“虽然是这样……但是……” 陆征看着柳初初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小动物,不由得又是一阵轻笑,他转过了身,脱下了身上披着的貂裘外套,最后蹲在了床边。 “上来。”
柳初初看着陆征的模样,小声问道:“干嘛?”
“背你回我家。”
“嗯?”
柳初初的双眼微怔。 陆征无奈笑着说道:“好了,快上来,披上外套,拿好你的炉子。”
柳初初本来还想挣扎一会,但看着陆征的模样,心中一阵悸动,鬼使神差得把自己的身子附上了陆征的背。 二人就这样出了门。 出门时天空中飘着淡雪,不是很冷,反而在若有若无的阳光下,有些温暖。 柳初初披着陆征的黑色裘衣,趴在了陆征的背上,下巴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此时,她和陆征,只相隔一件薄薄的衬衣。 两人可以听见彼此剧烈跃动的心跳。 “你来到这就想把我带回去?”
“嗯。”
“那你为什么要把炉火盖上,故意做出走了的样子。”
“炉火不盖上,会熄灭的吧。”
“坏心眼。”
柳初初丝毫没有理会陆征的解释,轻声说道。 陆征听到柳初初的话,轻轻一笑。 “武会怎么样?”
“很顺利。”
“叶纤呢?”
“让范苏用手段拉开了武会。”
“这样啊……”柳初初的脸上又几分黯然,似乎是被陆征发现了不服气的模样,随后她撇了撇嘴,轻哼一声说道:“这可没有用哦。”
“嗯。”
陆征轻轻说道,似乎肯定了柳初初的回话。 “即使,森罗玉的确在若璃的身上……”柳初初像是呢喃般的说道。 “这样啊。”
陆征看起来并不惊讶,似乎,也并不在意。 两人沉默了一会。 柳初初在陆征的背上抬起头,看着天上的积雪慢慢融化在道路上,脸上露出了笑容,忽的轻声说道:“这或许是北辰国的最后的一场雪了。”
陆征看着天上的雪花,脸上也跟着露出了向往的笑容,但那笑容又慢慢变淡,随后平静说道: “对,这会是北辰国,最后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