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脚下这条路走，正好可以绕过顾沉择居所对着的几栋建筑，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一直默默观察他们的玩家，就藏身于其中。
在转过一道小弯后，周遭的气息突然变得混杂起来，那种湿冷黏腻感如影随形，缠着两人不放，试图钻进其体内，成为附骨之疽。
手臂摆动间，沈汀徐碰到了顾沉择的胳膊，两人挨着走路，偶尔的肢体接触也都难免，实属正常。
圆月的光穿过云雾，银辉铺了满地，在灯光顾及不到的地方，显得格外皎洁，墨蓝的背景上，还缀着颗颗星子，一闪一闪。
“顾领军……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后方突然传来脚步声，伴着道嘶哑的陌生声音，着实渗人，明明之前没有任何异样，就似乎只是在那一瞬间，背后凭空出现一个人。
沈顾二人猛地转身，迎着光，眼睛重新聚焦。
在几米开外的树荫下，有道算不得高大的身影，其身体曲线明显，是女性应有的生理特征。
灰白的长发散开，柔顺的齐刘海贴在额头，没有遮住眉毛，眼角开得很大，左眼里面白茫一片，右眼瞳仁缩的极小，泛着诡异的红，卧蚕和鼻尖的位置亮的诡异，好像是高光打多了。
脸上脖颈处都有拼接纹路，其中有红光溢出，喉咙里叽里咕噜的，甚至还发出古怪的笑声，左胸口一片没有衣服遮盖，能透过透明的外金属保护壳看到里面嵌着颗心脏。
心脏呈黑红色，像是脱水了一般皱皱巴巴，无数细线路连接在上面。
它…还活着，虽然缓慢且艰难，但确实仍在不停跳动。
“顾领军，怎么不说话？让我瞧瞧，您身边的这位小姐生的可真标致呐！”暹（xian，一声）艾扯起一抹虚假的笑容，情不自禁般向前走了几步，从树荫下走到光里。
身上套着的是宽松的白睡裙，上面沾染着片片血迹，大部分已经干涸氧化，呈褐色，可有的地方，却是新迹，鲜红得刺眼。
顾沉择上前半步，将沈汀徐的身形遮掩住大半，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语气认真，“谢谢，你很有眼光，但还是请你滚。”
暹艾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并且越来越癫狂，右边红色的眼瞳在眼眶里四处打转，面色潮红，让人莫名觉得对方现在是在兴奋。
“滚，哈哈哈哈哈哈——你叫我滚？你算个什么东西，军界新贵？真当自己是顾领军就高枕无忧么，你会遭报应的，你们所有高层，全都不得好死！呵呵呵呵呵……
现在的我，也会是以后的你！不不不，我等不及了，我要你现在就坠入深渊，掉下神坛，同我一样！
啊对，还有欧也妮那个不要脸的东西……”
恶毒的话好似诅咒，显然顾沉择前面那句话刺激到了对方，好吧，沈汀徐承认，顾沉择这人是有点良心和礼貌在身上，但不多。
她眼看着对方手往后面一背，不知道就从哪掏出一把电锯，按下开关，电锯嗡嗡作响，不断震动，十分骇人。
不管不顾，大开大合，直奔着两人砍来。
沈顾二人并没有选择正面交锋，适当的回击是为了寻找脱身的机会。
至于其原因……
一是在萨德亚姆，不论何种原因双方发生激烈冲突都会被情报处提审，如此一来，便很可能暴露沈汀徐的人类身份。
二是根据仁霖的反馈，他们就在那个投放地下鬼和食人精气鬼的人居所附近，可以肯定那是个归属为机器人阵营的玩家。
虽然并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为什么要在游戏前期就对付同阵营的玩家，但其暗中窥伺在先，保不准这会就要浑水摸鱼。
“顾领军，你怎么不还手，我看新闻说，你是天骄，是大功臣，他们说你是不灭的荣光！
哈哈哈哈哈……多讽刺呢，这群愚人，管谁都叫不灭的荣光，你最后不要有一点失误，要不然，他们会揪着你的错处不放，不断抨击你的。”
暹艾提着电锯，追赶着跑在前方的一男一女，恍惚间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情。
‘暹艾怎么还不去死，那么多将士死在前线，怎么就她回来了，我看一定是她背叛了主神，通敌卖国！’
‘什么不灭的荣光，就是你们之前把这个女猪猡捧的太高了，我早就知道她要误事，萨德亚姆，荣光不灭，她继续活着就是对主神的不敬。’
‘杀了她，杀了她，拿她的肉喂养星兽，杂碎就该有自觉，去她该去的地方，不要占着大家的资源！’
……
‘中心域的高层都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把这个崽种处死，亏得我之前那么信任她，以为她能带领我们更上一层楼！’
‘垃圾，我们机器人一族的脸都要被她丢光了，必须送她上军事法庭，让她的余生都在主神面前忏悔自己犯下的罪行！’
……
一声声，一句句，全是对她的讨伐，好像一夜之间，她就走到了全族的对立面，从全民信仰的青年领袖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而这一切，不过是那些政客的低劣手笔，可笑的是，人民被轻易煽动起敌视的情绪，像是没有主见的畜生，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一口唾沫一个钉，她被钉在耻辱柱上，蒙受不白之冤，无力回天。
对啊，她是罪民，当然要犯罪啦！不过是袭击几个高级军官而已，又能拿她怎么样呢，她要是死了，有些东西可就要随之消失了，政治家才不舍得。
“顾领军，你们跑什么，别那么着急啊！咯咯咯咯咯……过来让我砍一下，不听话的狗东西快点回来！要是最后让我抓到了，我可就不会这么温和了，我的手段，相信你不想见识。”
沈顾两人才不管身后疯女人的叫嚣，不仅没有放慢速度，甚至在听过她的话后，溜得更快了。
——
作者小话：成语释义→
附骨之疽（ju，一声）：侵入到内部又难于除掉的敌对势力。
疽：一种毒疮，紧贴着骨头生长的毒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