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容急忙推开房门,入眼便是他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瘦弱的身躯显得僵直而无助,呼吸微弱而艰难,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面部神情萎靡,两眼空洞无神,显得神思恍惚,气息奄奄。
“手……你的手怎么了?”
她用力捂着嘴,极力忍着不哭,眼睛重得抬不起来,长长的的睫羽上挂着起源不明、繁重的几滴珠水,眨了几回,晃悠悠跌下来,视线迷迷蒙蒙的。
“不过是断了一根。”
助城闭着眼睛,轻描淡写地回答。
湘容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许多,胸腔剧烈起伏着,她痛苦地凝视着他,张开嘴,嘴唇慌乱地打着颤,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双腿一软,索性跪在了地上,平视着助城,失声痛哭了起来。
助城伸出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肩膀,自己分明已经疼的满头大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却还是想要安抚她。
“不哭,一点点疼。”
他手上大片大片的血迹沾染在了湘容浅蓝色的外衣上,鲜血的味道扑面而来,湘容眼睛都哭肿了。
“是蒋宽,是吗?你不要再去找他了,我带你走。”
湘容发疯似的拽住他的衣袖,眼神里带着乞求,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偏头扭过去,那神色黯然的脸庞上,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凄然之色,唇角还挂着勉强的笑意。
谈笑间,忽然泪水横流,悲伤难抑。
“湘容,我走不了,一切都是我该有的惩罚。”
若是南辞深要执意保护宋以秋,那么下次两人再见,便会是在黄泉。
“为什么?不要,我不要你再受伤,不要!”
湘容紧紧地握住双拳,两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她抬手用了十分力气,将他扶起来,放在床榻上,熟练地拿起事先备好的药,细心地为他包扎。
还顺便将早已备好的烈酒递给了他。
“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或者是他在威胁你吗?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对吗?一定是这样。”
手指上传来的疼痛,使他一阵颤抖。
“没有。”
助城摇头否认。
湘容呆呆地盯着他的伤口,一双明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而下。
湘容小心翼翼地说:“助城哥,我告诉你两件事。”
助城抬头,他那朦胧的目光中,隐约有一丝忧郁闪动。
“第一件,我喜欢你。”
助城瞪大了双眼,心中好似有股热流涌出。
湘容垂下脑袋,声音愈发变小。
“第二件,很喜欢。”
助城听着她的话,喘着粗气,激动和喜悦的热泪充满了他的眼眶。
但他心里最清楚,他与她没有任何可能。
他也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更不想伤害她。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
那个人其实是你。
湘容听着他的话,有一瞬间愣在了原地,眸色掠过了一丝忧伤,但是只一瞬。
“我我当然知道助城哥是不会喜欢我的,我就是告诉你我喜欢你,至于助城哥喜欢谁,我也没权利知道,但我就是喜欢你,单纯的喜欢,其实也不用……”
湘容支支吾吾的,说话结结巴巴的,语气轻松的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顿了顿,忽然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其实也不用助城哥喜欢我的。”
助城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扎心的疼。
“对了,饿了吧,我给你煮饭。”
湘容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离开了房屋,走出门的那一刻,泪水便绷不住了。
只是湘容不知道的是,也在湘容离开房屋的一刻,助城便止不住的掉泪,为了防止湘容听见哭声,他用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忍的他额头上的青筋异常明显的凸起。
嘴唇也被咬破了皮,他仿佛尝到了血的味道。
湘容,对不起。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偷偷的离开了。
“助城哥,我做好了!”
湘容兴奋地端着两碗面过来,可却不见助城的身影。
“这次真的要离开我了吗?”
湘容将那两碗面放在圆桌上,她无力地瘫软在地,泪水顺着鼻尖流进了嘴里。
哭了很长时间,她擦着眼泪抬头,却看见桌子腿旁边有一封包的工工整整的信。
她颤抖着打开。
“辞深,我听你的,不动宋以秋。蒋宽也许会因此将我杀掉,可我不怕,若我死了,你便不用再害怕蒋宽了。我是你的累赘,因为我,你一次次地被迫做坏事。我想让你自由,不再被我束缚。还有,告诉兰书院的湘容,我喜欢她,我怕是没了机会再对她说出这句话。你现在还住在元月庭吗,我将信送到这个地方,你能收到吗?若是收到了,给我回个信,若是没有收到,我便再写。助城留。”
湘容泪眼婆娑的收起信,将泪珠抹掉。
“傻瓜,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
“我是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桌上的那两碗面已经坨在了一起,第一碗里面有红红的番茄、黄黄的鸡蛋,还有几块细碎的牛肉。
第二碗里只有几根青菜与几块碎鸡蛋沫。
第一碗是她准备给助城的。
湘容沉沉叹息一声,将两碗已经凉透的面放入口中,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