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地里的麦捆都被拉走后,剩下的活就是捡麦穗了,一般这种捡麦穗的轻活都交给我们小孩子干。我小的时候最爱捡麦穗了,因为母亲说过,我们兄妹捡的麦穗可以换桃子吃。我哥哥虽然性子比较野,但捡起麦穗来相当的认真,而且篮子里面还装着一把大剪刀,把捡到的麦子的麦秆都剪掉,把麦穗摆的整整齐齐的放在篮子里,这样篮子里面就可以多装一些,我也跟着哥哥学。别看哥哥个头很瘦小,他可是村子里的孩子王,经常带着一帮小孩四处捡麦穗,自己地里捡完了,还要去别人的地里去捡,有时候人家会把我们赶出来,说:“小娃娃,财迷呀”。有时候人家地里的麦子还没有收割呢,几个熊孩子就拿着剪刀去剪,然后放在自己篮子里。哥哥就大声吆喝阻止他们,说:“不能偷人家的东西”,那几个孩子还算听话,说:“XX哥,下次不剪了。”
看来,这个孩子王不是白当的,是讲江湖义气的。我们一般去两趟,早晨老早吃过饭,去捡一趟;下午太阳不那么大的时候,再去一趟。大多数时候会很晚回家,有时候麦穗装了满满一篮子,一路上我和哥哥歇了好几歇。回到家,我们像大水牛一样,每人从水瓮里舀一瓢水,咕咚咕咚的猛灌进去。母亲总是说:”慢点喝,慢点喝”。母亲让我们歇一会下下汗,然后给我哥哥端来一盆凉水,让哥哥洗脸,再用湿毛巾抹抹身上,哥哥大叫着饿,三下五除二就洗完了,等哥哥洗完,盆里的水就变的乌黑了。母亲再给我换一盆水,我也像哥哥那样洗一洗。不过我洗的比哥哥仔细,因为我从小就爱干净,这个爱干净也是有原因的,以后我会慢慢的讲。然后母亲把锅里给我们留的饭端过来,我和哥哥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哥哥边吃边给母亲吹嘘自己的能干。我和哥哥检的麦穗单独晒在院子里,不跟打麦场的麦子掺和。看着自己捡的麦穗越来越多,摊在院子里越来越明显,我和哥哥都很高兴,干起活来也越来越起劲。更让人开心的是,母亲真的用我们捡来的麦子换了桃子,我和哥哥吃的腮帮子鼓鼓的,肚子圆圆的,那种滋味一辈子也不会忘掉。麦子晒了两三天,在晒得过程中父亲每天都要翻上几次,这样晒得比较充分。等晒得差不多了,父亲就给驴套上石磙开始碾压麦子,驴拉着石磙在打麦场一圈一圈的转,贪玩的哥哥,总是两脚站在石磙的两端,跟着一块转圈圈。待麦子给碾平了些,娃娃们就开始在上面打滚了,哥哥带着头,大家都光着脚丫子在上面你追我赶的,我也参与其中。记得有一次,我们把牛蛋大爷家的大儿子(他比我大几个月)摁到在打麦场上,其他的几个孩子就抱起一摞摞麦子将他埋了起来,等他爬起来的时候,头上衣服上沾满了麦皮和麦芒,然后就开始追着我们打。娃娃们四处逃窜,欢笑声不绝于耳。我们在上面摔跤,玩老鹰捉小鸡,捉迷藏。那时候的时光总是那么的美好。等麦粒基本上都从麦秆上碾压下来了。父亲就将压的软软的麦秆堆成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麦秸垛。别瞧不起这被压过的麦秆,它的用处可大了:一,它可以用来引火 ,因为麦秸秆很容易燃烧,即使它被雨淋过了,燃烧的时候也很容易蒸发掉,而湿的小树枝和木柴却那么轻易点燃;二,它可以用来喂猪,喂羊等,用铡刀把麦秸秆铡成一小节一小节的,然后拌上麸皮,猪,羊吃的喷喷香。三,它可以用来制作粪,即上地的肥料,将麦秸秆,玉米秸秆等扔到粪坑里,倒入水,上面洒上锅底灰,再铺上一层土,就能制作成肥料了。麦秸垛也是我们儿时快乐的记忆,当然也是一个危险的记忆。我们玩耍的时候,喜欢绕着麦秸垛转圈圈,还喜欢去推那个麦秸垛,好几个孩子一起推,力量也是蛮大的,有时候麦秸垛就被会被我们推倒。记得有一次我们把牛蛋大爷的麦秸垛给推倒了,牛蛋大爷发疯似的跑出来,手里面攥着一把大扫帚,我们几个吓得四处逃窜,跑的慢的被牛蛋大爷逮着拍了几下。然后牛蛋大爷和大娘又可伶巴巴的把麦秸垛给堆上。那时候,我们喜欢用大扫帚拍蜻蜓,特别是两个麦秸垛之间,蜻蜓特别的好逮,我们还挑战徒手抓蜻蜓,那时候我们个子小,蜻蜓飞的低的不多,所以我们会站在麦秸垛上抓蜻蜓,有时候会抓住几只,有时候会滑下来摔个鼻青脸肿,回到家还得遭父母数落。这都不算什么危险的事情,更危险的是麦秸垛被点燃了。记得那时候我们邻村的有个脑子有问题的孩子,我们玩的时候,他总是呆呆站在那里看着我们玩,也不说话,听说他患有羊癫疯,不犯病的时候,外表跟我们正常的孩子差不多,犯病的时候,浑身打哆嗦,眼睛挣得特别大、还口吐白沫,所以那时候,大多数孩子都有点怕他,都不想跟他一块玩。有时候,我们会轰他走。有一次,牛蛋大爷的大儿子轰他走:“你上你们那里玩去吧,别在我们这个麦秸垛玩”,并推了了他几下。结果把他推到了,磕在了地上。这下可闯了大祸了,那个孩子疯似的跑回家,然后又很快跑了回来,手里拿着火柴盒,三下五除二就把麦秸垛点了,那个火势真是凶猛,我们一边喊大人,一边用土来救火,大爷跟大娘端起两盆水就浇了上去,我父亲听到了也拎着一桶水跑过来灭火,老的小的十几个人都跑过来灭火,大家来来回回好几趟才把火扑灭,可当火扑灭的时候,半个麦秸垛没了。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覆盖在那些还未来得及燃烧的麦秸上。大家个个都灰头土脸的。大爷大娘更是心疼的不得了。那个脑子有问题的父母也来了,不断的赔不是,还狠狠的打骂这个孩子,可这孩子哪经得起这个场面,一下子急的病犯了,躺在地上不断地哆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们,口里吐着白沫子。我吓得都没敢看。一开始杂乱喧闹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那个孩子的父亲握着那孩子的手,将一根手指头赛到那孩子的嘴里,让他咬着,过了一会,那孩子神色平和了许多,身体也不那么抽搐了,身体变得软弱无力。他的父亲把他背回家了。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各回各家,该干啥干啥。也不用谈什么赔偿,大家都乡里乡亲的,平平安安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