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避开他的碰触,却是第一次用这样厌恶而冷漠的神情看他。萧南巡胸膛微震,眼底倏地划过一丝冷芒,“宁筝。”
他缓缓走上前,低低的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种感觉应该不好受?”
她又是一震,指尖细细的颤栗着。或许是她此刻的脸色太过苍白,萧南巡眸色微敛,眼底的阴鸷褪去了几分,“脸色这么难看,我带你回去好好休息,嗯?”
她沉默了半晌,僵硬的吐出一个字,“……好。”
萧南巡心头萦绕的那股妒火终于散了几分。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甚至透出几分温柔的错觉,“自己走,还是我抱你走?”
“我自己走。”
正要迈开脚,身体却陡然一轻,男人还是枉顾她的意愿打横把她抱了起来。她掀眸看了他一眼,萧南巡淡淡的道:“你这幅鬼这样子,还没走回去就先倒下了。”
她目光动了动,他以为她会说什么,可她只是点了点头,“哦。”
萧南巡脸色微微一沉。明明她也没说什么,可就是这轻飘飘的一个字,竟让他好不容易舒缓的郁气再次堵上心头。他这是怎么了?如今这般,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不是吗?萧南巡冷冷的抿了下唇,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全都压了下去,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再不看萧临楼一眼。仿佛多看一眼,就会克制不住那股强烈的想要杀人的冲动。萧临楼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眼角的余光又掠过桌上那盘下了一半的棋,目光微深了几度。往后,再没有人会跟他下棋了。…………宁筝回到府中,赵竖了让丫鬟准备了她喜欢的点心,但她一道都没有碰。“宁筝,这几日你不在府中,殿下很担心你。”
她扯了扯唇,讽刺的看了他一眼,“担心我跑得太远,收不到他要诛杀侍卫的消息吗?”
赵竖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事情尽管有猜测,可是猜测跟真的听到当事人说话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去温泉山庄之前,他就预感这两个人会吵架。可原本以为去度个假休息几日就会有所好转,却没想到一回来就发生这种事——远比单纯的吵架来得更严重。他叹了口气,萧南巡看了他一眼,“你出去吧。”
“是。”
赵竖点了点头,转身退了出去。萧南巡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缓缓走到女人跟前,冷冷的道:“你不是很善良么,这么跟他说话,他会难过。”
“人命都背上了,一句话算什么?”
“人是本宫杀的,与你何干?”
“你不是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么?”
萧南巡眸色又是一沉,看着她从刚才开始就紧攥的手心,只觉格外刺眼。他拧了拧眉,走到她面前,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我要你回来,自然得这么说。否则要我告诉你这一切与你无关,好让你继续待在四弟那里跟他喝茶下棋么?”
她喝个茶下个棋也碍着他了么?这男人看她不顺眼的时候,还真是什么事儿都能挑出刺来啊。“萧南巡。”
她终于拿正眼看他,似认真又似漫不经心的道:“是我对你不好吗?”
萧南巡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伴随着她这句话落,脑子里浮现的过往种种,竟全都是她娇俏生动的眉眼。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乐观向上,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也都会站在他这边。除了偶尔说话气人些,她当侍卫的时候对他忠心耿耿、依着他帮着他,当他女人的时候乖巧柔顺、哄着他纵着他。甚至危急时刻,不管是这两种身份里的哪一种,她以身为他挡箭。这样的她,对他怎么会不好?男人眼底的冰冷逐渐褪去,变幻深远,最后化作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和,俯下身去拥住了她,“我也会对你好。”
“呵。”
她蓦地笑了一声,眉眼间笼罩着不加掩饰的嘲讽,“这话你在温泉山庄就说过了,可你对我好的方式,就是当着我的面杀一个无辜的人,让我背负一条人命么?”
男人俊脸微僵,静静的看了她一眼,“我说过好几次,让你跟我走。”
可她不但不走,还非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跟另一个男人亲密如斯。他没有亲手宰了萧临楼,已经是格外克制的结果。宁筝哦了一声,瞥着他的脸,“所以我从前一心一意为你办事,还够不上你如今放我一马,是吗?”
“是。”
他沉下脸,“其他的都好说,这件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可她也没觉得其他的都好说啊。她唯一想要的两种结果,他都不肯给。宁筝疲惫的闭上眼睛,“我要休息了,你出去。”
萧南巡蹙眉,不悦的道:“这是我的房间,你让我出去?”
她淡淡的抬眸看着他,“那我出去,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