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说要离开,上一次是因为被困在冰室里,过家家一般的闹脾气。上一次他也很生气,可是远不如此刻的眼神,浓烈而阴鸷的危险让人心惊胆战。宁筝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想跟你吵架。”
“好。”
他骤然打断了她的话,“那你刚才说的我就当没听过。”
“萧南巡。”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抬眸看向了他,“我就是不想跟你吵架,才想离开太子府的。”
虽然导火索是义父说的话,可是真正促使她离开的理由,却是这个。否则,皇上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未必没有办法。男人冷笑声更重,“怎么,现在是本宫想跟你吵,逼得你非要离开?”
宁筝皱了皱眉,“我们都不想,所以趁着现在还能好聚好散,趁着我们还没有觉得彼此面目可憎以前,还是分开为好。”
正因为彼此在意、互相喜欢,所以她就更不希望曾经美好过的东西慢慢变质。男人微微震了一下。“面目可憎?”
他缓缓咀嚼着这四个字,他做了什么就让她觉得面目可憎了?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迅速的闪过,可是人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于是潜意识里想要忽视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东西。他瞳孔失神了刹那,然后迅速的重新聚焦在她脸上,看着她不耐的脸,他喉结滚了滚,薄唇轻掀,“我不会同意的。”
她脸色一变,“我没有在跟你商量。”
“我也没有。”
男人瞥了她肩上包扎好的伤口,蓦然抬手拉上了她的衣服,“你好好休息吧。”
他的声音也是压抑的紧绷着,说完这句话,便拂袖离开。“萧南巡!”
他脚步顿了一下,可是并没有停下。…………帝王院外。“让开,你们给我让开!”
院子里的杖刑声一遍接着一遍,却连一声痛呼也没有听到。萧涟漪大怒,可她面前挡着的数十个侍卫寸步不让,“公主,皇上下令不准您进去,您就别为难属下等人了。”
“父皇!”
她气得都快哭出来了,大声冲着里面的人道,“您凭什么打他!他已经把甘草花带回来了,您怎么能言而无信!”
起初她只是安静的等着,想等父皇跟林修谈完话就好了,可她等了一个时辰等到的竟然是杖刑声!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让她进来。”
随着那道让人心惊的杖刑声结束,帝王冰冷的声音也紧接着响起。萧涟漪脸色一变,几乎是立刻冲进去。看着地上鲜血横流的人,她瞳孔骤缩,整颗心都要揪起来了,飞快的跑过去把人扶起来,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怒气冲冲的瞪着负手而立的君王。“父皇,您怎么能这样!”
景帝冷冷横了她一眼,“你再说一句,朕就取消婚约。”
她微微一惊,怒气也僵住了。“什么婚约?”
她茫然的道。“皇上答应我们成亲了。”
被她扶起的男人忽地笑了一声,嗓音嘶哑。萧涟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男人苍白的面容依旧俊逸清隽,满身的血,竟不显丝毫的狼狈,仿佛刚才被打的人不是他一般,“我没事。”
她眼神一变,都快被打死了还说没事!她回过神来,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可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婚约”二字,又不敢再顶撞她的父皇,只好委屈的搀扶着他起来。临走前,还看了帝王一眼,没好气的道:“谢谢父皇,我们走了!”
景帝看着她小心翼翼扶着林修的样子,骂道:“小白眼狼,朕还不是为她好!”
贺文忠失笑,“皇上,公主心里都明白的。”
帝王冷哼。…………接连几日,宁筝都没有见过萧南巡。直到初七那天,帝王宣布起驾回宫,她才远远的看到他一眼。彼时他的身旁正站着一道霜青色的身影,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正对上叶拂衣嘲讽的目光。就好像是在嘲笑她,赢了一场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输给了另一个人?是,她输了。她还从来没有这么轻易的认输过,可是感情一事,比不得其他东西,不是她努力了就能得到的。*回到京城,已是深夜。宁筝直接回了自己的屋里,收拾了一下东西,便提着包袱准备离开。寒风刺骨,冷冷冽洌的刮在脸上,好像要把她的脸都冻僵了。她看着沿途的一草一木,有绿叶葱葱、有花香阵阵,所有的都是她熟悉的东西,在太子府这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她不知不觉好像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另外一个家。尤其是……有了萧南巡以后。还记得最初她整日都盼着早点走,而如今,是真的要走了啊。她敛了敛眸,彻底收回视线往外走去。可就在她快要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门外,刚好走进来一道墨色颀长的身影。短暂的四目相对,随即看到她手里的包袱,男人陡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