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今日是侧妃入府的第二天,皇上肯定会派义父前来看看洞房的结果。毕竟,太子到底举不举的就看今日了!所以她跟义父约好了,午后见个面。快到时间的时候,宁筝反复确认过自己的裹胸和假喉结都没有问题,这才出了门,谨慎的来到约定好的假山后。当那熟悉的大内太监服映入眼帘,宁筝眼神一亮,嘴角倏然绽开一抹笑意。“义父!”
前方的人影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筝儿。”
贺文忠年过半百,面容沉稳,透着涉世深沉的阅历谋算,可那眼角的纹路却为他平添了几许柔和之色。见到宁筝,他的眼底浮现些许怜爱,又警惕的问,“来得路上有人跟着么?”
“没有,义父放心!”
宁筝笑道,“我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岔子?”
“是,我的筝儿最是聪慧。”
贺文忠有些好笑,“怎么样,昨日刚来太子府,还习惯吗?”
宁筝的笑容微微一僵。习惯什么,被人挖坑埋了吗?她抓了抓脑袋,含糊其辞的道:“还挺习惯的吧,这里的人都很照顾我呢。”
贺文忠看出她的勉强,不禁皱了下眉,“委屈你了筝儿,如果不是因为义父,也不会让你一个女孩子出来受累。”
宁筝脸色微变,急忙摇头,“义父您别这么说,我一点都不累啊!是您把筝儿抚养长大的,您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
说是恩人,其实也不完全准确,确切地说应该是。恩人之子。先皇后救过义父的命,义父一直心存感恩,只是如今斯人已逝,义父便对她唯一的儿子。太子殿下格外关注了些。前些日子,太子遭遇了一场刺杀,就连随身侍卫也因护主不幸殉职,义父为此忧心了许久。可是作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义父不宜与任何皇子走得近,不得已之下,这才想起了从小习武的她。思及此,她又郑重的补充了一句,“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太子,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的!”
贺文忠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顿了顿,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好孩子,你武功虽高,但为人也单纯,往后在太子府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可锋芒太露,否则容易给自己惹来麻烦,知道吗?”
“是!”
宁筝点头应下的同时,还脑补了一出主慈仆忠的画面,“您就放心吧!”
见完义父,宁筝偷偷回到前院,正好遇到一行人浩浩汤汤的从大门口进来。她虽然不是正统侍卫出身,但是入太子府之间还是做过一些基本培训的,所以这会儿本能的停下脚步,准备行礼。可是……当她看清楚走在人群最前端的男人,一下子懵了懵。他今日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袍,金线云纹在阳光下镀着淡淡的光辉,颀长的身影褪去了暗敛之气,远远看去冷寂而清隽。然而她现在却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情,只有满满的震惊与慌乱。这男人,不正是昨日要把她活埋的那个吗?他……不是来参加喜宴的宾客吗?为什么还在这儿?宁筝身形僵在原地,茫然的眨了眨眼。与此同时,萧南巡也发现了她的存在,狭长的凤眸倏地眯了起来。宁筝一个激灵,转身就想跑。可是,已经太晚了!“昨日不是还让我等着,今日怎的见人就跑?”
萧南巡迈开长腿朝她走来,危险的嗓音隔着老远就传到了她的面前。宁筝,昨天她就是在气头上,随便放个狠话!现在,这人一看就个非富即贵的,她不跑难道还等着倒霉吗?她又不傻!可是宁筝也不敢直接跑,一时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眼角的余光瞥到那双黑色长靴离她越来越近,她猛然一个哆嗦。“抬头。”
男人冷冰冰的声音再度响起。宁筝揪了揪衣角,脑袋垂得更低了!赵竖险些被她给气笑了。这么多年,如此一而再再而三违抗太子命令的人,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呢!他喝道:“跟你说话呢,没听到啊!”
宁筝犹豫了一下,缓缓的抬起脑袋,疑惑的看着他们,“你们……是谁啊?”
赵竖,萧南巡俊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就连清隽的衣袍也掩盖不了他此刻阴沉的气息,“你说什么?”
宁筝眨了眨眼,纳闷道:“请问,你们刚才是在跟我说话吗?我们认识吗?”
萧南巡,众人,空气霎时安静下来,寂静的诡异。赵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如果不是身边好几个侍卫都跟他如出一辙的震惊,他简直要怀疑自己记错了这张脸!“你……”他大怒道,“你这狗奴才!”
宁筝似乎被他吓了一跳,又是无辜又是委屈的看着他,“公公,属下是昨日新来的,可能不太懂规矩。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您直接指出来就是,属下一定虚心改正,您可千万不要生气啊!”
这般模样,真诚中透着怯懦与恐惧,和昨日的嚣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赵竖震惊的瞪大眼睛。这混帐东西,竟……竟敢……“不记得了?”
萧南巡眯眸看着她,尾音危险的上挑,“嗯?”
“记得什么呀?”
宁筝已经打定主意不认账,一脸疑惑的盯着他。萧南巡的眉骨猛地跳了两下。宁筝暗叫不好,连忙又道:“啊,您看会不会是这样。属下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长着一张混在人群里挑不出来的大众脸!可能您见到的是别人,只是刚好和属下有几分相似,所以您认错人了吧?”
所以昨天说自己长得好看的是谁?萧南巡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长着一张大众脸,这也叫优点?”
明明阳光普照,四下无风,可在场的人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气给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