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亭风不见月,黑隐枝桠半无星。
“少爷,你别喝了,喝醉了,明日可难受了。”
随从丁华对梁永恒劝解道,少爷的一往情深,终究是被辜负了。
石桌上已经空了两酒壶,再喝下去肯定是不行了。
少爷平时少酌一杯还行,可这么猛烈的喝下去,很容易要出事的。
梁永恒用力的推开了随从丁华,发火道:“走开,我正难受着,唯有它能解了我的千愁万绪,哈哈…”
边说边举起酒壶来想对月,发现暗空中丝毫没有皎月的踪迹,只好放弃,凑到嘴巴,似哭似笑般声音绵长得,让人心碎了一地。
“老爷说得对,你就是疯魔了,如今夫人才情皆是上乘,却不多加珍惜,反对一个庶女,用心用情,少爷如今处境,也算自作自受…”
丁华赌气般的说出,早就在路上就想说的话,在他看来,夫人温柔又善解人意。
明知道自己的丈夫备着彩礼,要去求娶她人,还能做到事事俱细,笑着说道,路上注意安全。
这么好的女子都不知道珍惜。
好在这个楠子吟有羞耻心,不愿为妾,反正他是看不惯她的。
总是端着一副楚楚可怜之姿,要人同情似的,又跟没有骨头似的,不是坐着就是要人扶着。
庶女,庶女…
梁永恒想起来了,她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个身份。
那次秋游,风太大,他没听清的话,此刻却越见清晰了起来。
‘要是有机会,我要改变自己的庶女身份,绝不为妾,不惜一切代价。’
她从没有开过口说,要嫁他,原来早就拒绝过自己了。
如今的他不能给予,楠子吟正妻之位,何以妾室之事羞辱于她。
会拒绝自己,也是情之有理。
怪自己,从没有想过她要什么?
也许在不知不觉中,他的不作为,早就将她推的很远了。
梁永恒突然起身,对丁华吼叫道:“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她是庶女这句话。
我要去找子吟,做最后的离别,对,对,对,不能就这样走了。”
“少爷,你真的无药可救,她就是一个骗子,骗得你团团转,还觉得她是好的。”
丁华站在原地,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冷的气息,他恨楠子吟,她就是一个坏女人。
在南城就是为了自家少爷的家财万贯,如今来晏都定是攀爬到更厉害的人了。
所以,将少爷一脚蹬开。
“她不是骗子,不是骗子…”
梁永恒狼狈的转身,向亭子外走去,只是刚到石阶口,就见白色衣裙的女子站在他面前,微笑的看着自己。
他恍惚间觉得楠子吟,在对着自己笑,直接跨下石阶,便用力的抱住了她,嘴里喃喃自语道:“子吟,别离开我,好不好。”
楠千忆在远处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摇步靠近亭子,在梁永恒要抱住她的一瞬间,摆了摆手让示意扶月,任由他抱着。
轻声细语说道:“梁哥哥,你这是何苦呢!”
听见声音,潮红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呆愣,这声音,根本不是自己的子吟,也是,她怎么会来看自己?
只会离得自己远远的。
梁永恒颓废般的松开了手,向后退了几步,又因喝酒太多致使身体无力,一下子便瘫软在地。
“对不起,我以为是她呢!”
他的眼神不敢去看楠千忆,只是低垂着眼睛,盯着地面。
随从丁华赶紧几步来到梁永恒身边,想将他扶起来,蓦然听见女子温柔极了的声音,“你先下去吧!我来劝解他。”
“楠家大小姐,那麻烦你了?”
“没事。”
他看着自家少爷如此模样,越发对楠子吟恨之入骨。
这位楠千忆多次见面下来,为人是善良的,花花肠子从来没有,总是为别人着想。
所以,丁华听从的退了下去。
楠千忆慢慢的走近梁永恒,并蹲下来身子来,冷声说道:“我同子吟同时唤你一声,梁哥哥,你为人真诚,长辈俱是对你夸奖称好。
而我祖母总是叹气,说你被狐狸精给迷住了,终有一天,会被挖空了心。
如今,想来也不假,自从搬来晏都不久,我这个二妹妹却暴露了真面目。
北澈王爷的义子,她竟敢当着我们的面,而多次行动上出格。
新诗会上更是和其他男人暧昧不清,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公妥。
这样一个她,梁哥哥何必喝酒伤身。即使你喝得烂醉如泥,她也不会知道的。”
楠千忆始终保持一贯的微笑,白皙手指递上锦帕,直到梁永恒接过,她才收回了手。
见他神色松懈了几分,也知道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几分。
她起了身子,吩咐扶月将他扶起到一旁坐下。
“哈哈,”梁永恒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笑了起来。
“一切都像你所说一样,她来晏都以后,真的变了。
可我该怎么办?喜欢了整整七年之久。放弃谈何容易。
是我不能给她正妻之位,想得太简单,以为两个人可以风花水月,可惜现实哪能如此。
子吟她有大抱负,可惜她的抱负里,从来就没有过我。
千忆,我终归是没能忤逆父亲,坚持娶子吟为正妻,只能证明我太自大,太自负,
不够爱她而已。”
梁永恒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懦夫,是个做事拖拉之人。
楠子吟以前就对他说过,朝廷当道,商贾之户不能长久,不如考取功名,亦是妥当。
可他不喜朝廷之事,繁重累赘。
遂拒绝了去。
楠千忆握着双手,背对着他说道:“梁哥哥,你永远都会自己找自己的借口,就是不忍心,去相信一个原本就黑了心的楠子吟。
我本不想提起这事的,如今想来,不忍你执迷下去,便说上几句。
洛城主,举办宴会那次,我那亲亲的二妹妹,她居然对我下那种药,分明是想我声名狼藉,这是眼红嫡女之位。
若不是我多一个心眼,没有喝,后果真不敢想象,亏我对她真心相待。
那样的一个心机深重的女子,如何当得你真心对待。
梁哥哥,非要自己亲自来体验一般,才知道她的绝情有多伤人吗?
我们不欠她什么,凭什么成为楠子吟向上爬的垫脚石。”
她声情并茂的说着以往那些,绝望的开端,若不是自己重生了,这一切都会变成现实,苦苦折磨于她一辈子。
“竟,有此事吗?”梁永恒卡了半天的脑袋回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