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媛就在云璃身后，此时兰妃走了，她上前一步：“琼姐姐要是这会子还不累，不如咱们去看看萱婕妤？”
云璃想了想：“也好。”
徐才人和韵小仪也都一起跟着了。
安婕妤是本就要回去的。
五人从凤仪宫这边的大门出来，走长宁宫和白露轩之间的宫道。穿过一小片竹林，去了碧霞轩。
碧霞轩里，萱婕妤这边屋子里一股子药味。
众人来看她，她勉强撑住身子坐起来，真真是瘦的一把骨头。
云璃是真的有半年没见她了，这半年，她先是月份大了不出门。后来就生孩子。
而萱婕妤本人，隆冬那会子，病的很厉害，下不了床。过年时候死撑着起来两三天，后来就又不成了。
如今开春了，她却也不见好。
云璃她们看她，面上是笑着，还提起当年在庆芳殿里的一些事。
她也笑着应声，可众人都看出来了，她是真的不大好了。
云璃等四人出来，安婕妤一路送出来。
叹口气，到底没说什么。
出了碧霞轩，韵小仪和徐才人就都告辞了。
她们一个住缀云宫，一个住芙蓉阁，都是这边的方向。
云璃和宁修媛往那边走。
宁修媛道：“我瞧着……萱婕妤真的不好了。”
云璃也是点头：“按说年纪轻轻，不至于，可如今看她面色灰败成这样，真真是有了下世的光景了。”
两个人也不多言，各自都回去了。
“娘娘，您说，琼修仪明白么？”茉莉问。
“她多聪明，还用我提点么？”宁修媛笑了笑。
“可是……奴婢不懂，您为什么……”茉莉犹豫。
“你瞧着她，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么？”琼修仪轻轻摇头：“没生皇子之前，她就能拉下一个得宠的嘉美人。如今她生了孩子，盛宠还在，你觉得她会不想以后？”宁修媛问。
“这是一定会的，可是她……她也不该这时候就乱来啊。”茉莉道。
“这我知道，所以我也没说什么，不过是去看看萱婕妤罢了。”宁修媛道。
茉莉点头，茉莉知道，自家主子是觉得一旦萱婕妤死了，只怕是原来就养育过二皇子的皇后，会顺理成章的将这孩子接走。
大皇子没有了，二皇子就是长子。
一旦养在皇后手里，日后……
皇后即便不能再生，四皇子不能长大，皇后也是有了保障的。
那时候，她们五皇子就很费劲了。
这一点，琼修仪怕不怕呢？
怕不怕呢？
玉渠宫中，芷芙也问一些问题。
“为什么宁修媛叫您去看萱婕妤呢？她与您不是一起进宫，按说没有什么交情吧？显得……多慈悲呢。”
云璃就道：“你猜呢？”
芷芙犹豫：“按理来说，这话不该是奴婢说，但是……萱婕妤，只怕真的不成了。一旦没了，二皇子……是不是就该皇后娘娘抱走了？”
“所以，她是想叫您做点什么？”
云璃深呼吸：“瞧瞧，这就是后宫。我才刚做完月子，就来了业务。”
芷芙不懂什么是业务，但是这句话大概意思是懂得。
“那您……不理会就是了。咱们九皇子排行靠后，才刚出生，着急什么呢？”
“芷芙啊，你说，萱婕妤过世的话，皇后能抱走二皇子么？”云璃忽然问。
芷芙一愣：“这……按说那会子二皇子刚出生就在皇后娘娘那养过，一旦萱婕妤没了，皇后娘娘再养他，不是名正言顺？皇后娘娘还是皇后呢。嫡母养育没了母亲的庶子，也合规矩的呀。”
茱萸却忽然道：“咱们娘娘的意思怕是不能吧？”
云璃就笑：“你们想的都对，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你们要知道，这可是皇家。你们想一想，四皇子能做太子不能？”
她也不说四皇子能长大不能。
两个人想了想，还是摇头。
“是，四皇子不能。除了他，眼下所有的皇子，全是庶子。就是民间，庶出的子女养在嫡母跟前，身价都要倍增的。那宫里的庶出皇子，养在皇后娘娘跟前，是什么样子？”云璃道。
两个人恍然。
“娘娘的意思是，既然嫡子只有一个。其余人还是……最好一样？”芷芙道。
云璃点头：“至少，不能在小时候就变得不一样。皇后娘娘除非自己还能生出个健康皇子，或者四皇子健康起来。否则，她永远不能养别人生的皇子了。尤其是二皇子这样，已经几岁大的。再是皇后养大，也终究不是嫡出的。”
压不住一种兄弟，日后只是个靶子，何必呢？
前朝已经有人提起立太子了，皇帝不可能不想这个。
芷芙和茱萸都明白过来，果然是她们两个太过想当然。
确实，皇家和寻常百姓家，怎么一样呢？
而与此同时，昭华宫里的瑾德妃，听着贴身太监向明的回话。
“太医的意思是，她也就十来天的光景了。您要是……您是不是该跟陛下说说？要是皇后娘娘也有这个心思呢？”
瑾德妃轻轻摇头：“不必，她不能如愿的。”
向明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是还是点头应了。
瑾德妃挥手叫向明走后，就闭上眼。
她想起自己的孩子。
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痛意。
后宫里的人，都以为她要的是新人们生的小孩子。
可惜，那对她来说，太过漫长了。
如今出生的皇子，排行是十皇子还是十一皇子？
太靠后了，有什么优势？瑾德妃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再得宠。不得宠的妃子，养一个排行靠后的皇子，什么时候出头？
那不如，就养一个大一点的。
二皇子就很好啊。她定下这条心的时候，就开始了计划。
半年多了，终于快了。
在这后宫里，无子嗣的嫔妃日子不好过，没有母妃的皇子公主，也是一样的难过。
既如此，那不如就互相扶持好了。
瑾德妃想，她从东宫走到如今，总不能白白走过。
她的孩子，死后也不能没有人记得。
总有一日，她要为那个孩子过继后嗣，叫他永远受后人祭拜。来世再投个富贵的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