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姐姐很惊讶地看着我,却看不见浩浩。
她觉得我跟空气说话,像她老公一样疯了。
又觉得,或许浩浩真的在这里。
她捂着嘴,喉咙里发出悲鸣。
“小伙子,我儿子真的在这里吗?”
我回头冲她笑笑:“嗯,真的。”
接着把孩子的模样、身高、穿着,跟她描述了一下。
她霎那间破防,痛哭流涕。
“浩浩啊,你真的在这里吗?”
“你出来,让妈妈看一眼好吗?”
张云姐姐一直哭一直叫,也像是疯了。
我知道她没疯,也不想管她。
自从孩子死后,家里又出了那样的大事,这个女人还是对丈夫不离不弃,足以说明她的仁义。
刚才跟张云聊天得知,她们的房子被拆迁,但都赔偿给陈家。
无奈之下,这一家土著,只好在城中村租房栖身。
姐姐又要打工又要照顾丈夫,很不容易。
这些年压抑的情绪,就让她痛痛快快哭出来吧。
好几分钟后,她才平复下来,擦干眼泪问我:“浩浩现在好吗?”
我点头:“挺好的。”
本想说你家娃之前在我家呆了几天了,但想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生死殊途,避免给这对夫妻一些空望。
我摸摸浩浩的脑袋:“咱走吧。”
小家伙点头:“那我以后还能来看爸爸妈妈么?”
“我考虑考虑,你这样多影响你爸妈啊,看看你爸。”
我侧过身,让他看疯汉。
疯汉邋里邋遢,口水鼻涕一把,坐在地上,嘿嘿地傻笑,却在不断流眼泪。
浩浩虽然是小孩子,却也心疼父母,小嘴一瘪,哭着说:“哥哥我错了。”
“行,你先赶紧回去吧,我们一会儿就来。”
浩浩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看着他小小的身影,一点点穿过门,消失在屋子里。
霎那间,整栋楼房的阴森都消失了,雾也不再。
疯汉咕咚,仰倒在地,昏死过去。
“没事吧他?”
我吓一跳。
张云姐姐赶紧说:“没事没事,每次发疯之后他都会这样。小伙子,你帮我把他搬上床。”
我帮他把疯汉弄到床上,打开门,大家伙都急切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所有人都松口气。
“那咱就走了。”我说。
刘文龙嗯了一声,杨晓玲却对我猛竖大拇指:“尧哥哥你太棒了!刚才从阴森到正常的一切场景,我都拍下来了……”
“啧……”我冲她挤眼,“现在不合适说这些。”
“哦……”她吐了吐舌头,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啦……”
张云笑笑:“没事,你们帮了大忙,谢都来不及呢。对了,我外甥……”
“等事情办完,我会跟你详细解释一下。”我说。
她感激地说声谢谢,并执意送我们下楼,还留下联系方式。
来找张云,其实主要目的是想问出残骸下落,但她既然不是凶手,此行就算失败了。八壹中文網
可我们大家心里都没有挫败感,反而轻松不少。
大家找个地方吃了顿饭,边吃边聊。
本想计划下一步,可计划不如变化快,讨论半天没头绪。
“我今天不能去你家了。”
吃饭时,刘文龙支支吾吾地说。
“啊?咋啦?”我相中一块牛肉,却被杨晓玲夹走,正当失落时,一双筷子送来另一块牛肉。
我抬头看去,刘然冲我恬淡的笑。
你能体会哥们儿此时的心情吗?
不能?那你就是妥妥的单身狗,当然,绝对没有歧视单身狗的意思哈!
哈哈!
她很贴心,用的还是公筷。
此刻再看刘然,原本中等的颜值,真是越看越耐看。
刘文龙还在嘟嘟哝哝,解释自己不能去我家过夜的理由,但我啥都没听到。
滴滴滴!
手机震动,有人给我发消息。
我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张云。
“李尧,你好。”
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显得客客气气,很生分。
“你好张姐,有事吗?”
对方礼貌,咱就得更礼貌。
我看见对话框一直在输入,却没有消息,就知道她在谨慎措辞,感觉很为难也很迷茫。
“是这样,我对浩浩的死,一直都很有疑虑。既然你那么厉害,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下?”
咱也不知道是哪方面让张云产生‘我很厉害’的错觉,但心里还是美滋滋。
谁不愿意别人称赞自己呢?
“您过奖了,其实我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你说怀疑浩浩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浩浩是在她家玩耍的时候,自己跑到江边,不慎坠江溺死。
当时警局也调查过,结论就是自溺身亡。
这种事,每年全国各地都有发生,十分惨痛。
孩子就像个激灵猴儿,你一不留神可能就会出事。
“因为当时我是托付陈希明照看他的……陈希明那时候已经很不正常,我怀疑……”
“好,有机会的话,帮你查一下,但您也别抱希望。”
“我懂,我懂……”
放下手机,想到陈、张两家的命运,我禁不住唏嘘。
端起塑料水杯,我冲大伙儿敬了一圈:“来各位,以水代酒,咱们喝一个。”
刘然默默端起酒杯,杨晓玲和刘文龙端起来,却是问我:“为啥突然喝一个?”
“敬畏生命!”我想了想,回答说。
大家伙儿都沉默了一下,纷纷点头。
四个简陋的塑料杯碰撞,我是衷心希望大家都敬畏生命,都好好的。
回家已经是下午6点多,看时间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我点了一份猪脚饭,自己坐在桌旁边刷手机边吃饭。
吧唧、咕咚。
吃着吃着,我就听到身旁动静不对劲。
扭头一看,透明的小家伙,正站在我身旁吸口水呢。
“饿了?想吃?”
我问他。
浩浩点头。
“嗯嗯,哥哥,猪脚饭好吃吗?”
“好吃啊,你……你没吃过?”
他又点头。
也对,他去世的时候才3、4岁,刚结束吃奶的岁数,人世间绝大部分的美食他都没吃过。
“那你吃吧!”
我把筷子放碗上。
“真的可以吗?”他吸吸鼻子,开心地问。
我点头。
就见他踮起脚,小手扒着桌沿,使劲吸。
那份猪脚饭,肉眼可见地开始萎缩、腐败,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我强忍着,过了一会儿就听嗝儿,这小子居然打起嗝儿来。
“哈哈,吃饱了吗?”
“嗯!”他开心地点点头,小肚肚已经鼓起来。
“去玩吧,哥还得再叫一份外卖……”
我将那份外卖扔掉,再叫了一份。
虽说花了双份的钱,我这心情确实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