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四小姐脸上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很快又苦笑了一声，说道，“阿娘早和我说过了。夫人不用担心我。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吧，我一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世人说，父母都是疼爱子女的，她也想做个好母亲，可那公孙家就是个火坑，她不想再回去了。
孟妩没接话，姜四小姐便自顾自往下道，“或许会有人觉得我心狠，但我没办法......这会儿，我连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保证不了。哥儿和姐儿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也疼他们，可他们姓公孙！”
她自己的命都还得交到别人手上，更遑论那两个孩子了。
有了孟妩出面，阿娘才敢把她回娘家的真相告诉了阿爹，阿爹大发雷霆，之后的事儿她不甚了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要保下她，姜家定然要付出不少东西。
阿娘心疼她，没和她细说这些，但也不代表姜四小姐真是个傻子。
眼下的情况，她只能先顾好自己，至于旁的，她顾不上了。
孟妩看出她的难受，也没再多提孩子的事儿，只握紧了姜四小姐的手，温声道，“在成为阿娘之前，你首先是姜悦，是姜家的四小姐。”
姜四小姐红着眼，轻轻点了点头。
孟妩又宽慰了她两句，这才起身告辞。
从姜家出来以后，孟妩便直奔自己在岳城里那一处陪嫁的首饰铺子，那儿如今都是胡贾管着的。
裴晏手上的几批暗线也都留在那边，她若是要办什么，到那儿去找人倒是比在府上传唤要来的快些。
孟妩人刚下马车，还没踏进铺子后头带着的那处小院儿里，胡贾便已经得了消息急匆匆迎了出来。
孟妩脚步不停地往里进，侧头吩咐胡贾，“让飞翩过来。”
胡贾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忙应了一声，也没再跟着往里头进去，只调转方向，亲自找飞翩去了。
飞翩来的很快，孟妩也没绕弯子，直接吩咐道，“你亲自跑一趟建州，杀了冯有福的夫人，不拘什么法子，总之要让这口锅扣在冯有福头上。再把这事儿透给福州水军总督一声。这事儿，要快。”
飞翩一句话没多问，低头应了，随即转身便走。
孟妩往后靠在椅背上，抬手捏了捏眉心，这几天她一直没能好好歇一歇，好在青墨没叫她失望，建州那边的事儿，她处理得很好，冯有福养外室、贪墨军功这两件事凑在一块儿，狠狠闹了一场笑话出来。
眼下他缩在家中装病不肯外出，殿下有心要夺了他的兵权，可这事儿，也有人提议还得从头细查。
冯家能夺了别人的军功来给冯有福充数，那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主，真要随了他们的意思慢慢来查，那些坑洞，迟早会被人填起来，太子远在京城，想管也是鞭长莫及。
所以这事儿拖不得，只能快刀斩乱麻。
至于这一刀从何处开始斩，她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
冯有福那位夫人，福州水军总督马魏嫡亲的妹妹，这位的身份够高也够好，这一刀下去，不仅能废了冯有福多年的筹谋，也能让冯家和马家就此分开来。
这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这会儿，冯家必定焦头烂额，冯有福一旦再出事，冯家未来的根基就毁了。
她要是冯老将军，大约会选择再拼一把，冯家掌管水军多年，说不定和海寇也能有所联系。
真要是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要想保住根基，最好的法子，就是把冯家几个小辈送出海去。
等熬过这几年，要是沈欢成功了，那冯家自然能风光归来，要是没有，那冯家也能保下一支血脉......在那之前，冯家定然是要表忠心给沈欢看的，沈欢如今缺什么？
沈欢想起兵造反，北地郡的王虎替他归拢银钱，姜老替他归拢人手，这会儿，他最缺的就是兵器！
孟妩咻然坐直了身子，扬声叫了胡贾进来，“从今儿起，往后这一个月内，你替我盯着，看有哪些从建州福州运到北地十三郡来的货物，但凡是运过来的，你都留心着，看他们是和谁对接的，找机会把这些货都拦下来，别真叫他们拿到手。这事儿要悄悄去办，别打草惊蛇。”
......
百晓生进了院子，一眼瞧见王大公子那个傻大个儿正缠着青卓，一声美人儿接一声美人儿地喊着，他顿时缩了缩脖子，两手插在袖口里抓紧了那包刚出炉的打糕，转身拧头想走。
“你自己造的孽，你还不过来看着！”青卓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回身吼了一句。
百晓生咳嗽了一句，没有被人抓包的惶恐，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王大公子招招手，“王耀，你过来，我这儿有打糕，你吃不吃？”
“吃！”王大公子王耀兴奋的两眼冒光，也顾不上缠着青卓了，颠颠儿跑到百晓生眼前，从他手上接过一块油纸包着的打糕，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百晓生拍拍王耀的脑袋，看他那一脸傻样，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提步挪到青卓身边，小声道，“他都够可怜了，你也别老板着一张脸......”
青卓忍无可忍，“当初是谁出的这个馊主意？！”
什么扮美人儿，害得他被这傻子缠上了！他可是有媳妇儿的人！
百晓生轻咳了一声，“那不也是裴欲之同意了的.......”说着，眼看青卓又要动手，他连连拱手认了错，“不提这个不提这个，说正事儿！我来是要说正事儿的！方才夫人那边递了口信儿来，她派了飞翩去建州，要杀冯有福的夫人。”
“青墨不是已经在建州了，怎么还格外派个飞翩过去？”青卓多少有些不解。
百晓生嘿嘿笑起来，搓着手，眼底有些激动，“这就是夫人的高明之处了。青墨那丫头，打架还行，真要杀人，还差了些火候。何况，夫人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不能有差错的，还是让飞翩这个习惯杀人的去做要来的好些！”
青卓没听懂什么一石二鸟之计，也懒得多问，只道，“夫人聪慧，她办事自然都是想好了的。倒是你，这次这桩事你算是办塌了，那些人全都自爆了，北地郡这边的线索也断了，你打算怎么办？”
“谁说断了的？”百晓生得意一笑，指了指那边正吃打糕吃得起劲儿的王耀，“这不是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