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辰吞了吞唾沫,只感觉一股血腥味直冲上来,她整个人顿时飘忽不已。
孟妩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妇人说的那些风言风语,难不成,是真的?
这个念头一浮现在心上,徐若辰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孟妩飞快扶了她一把,放低声音道,“宫里的事儿,一时半会说不清。这会儿当务之急不是那个。你先别急,仔细听我说,今儿这事,我会找人处理,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了了,我再传话给你。在此之前,你最好先病上几日,甭管谁上门求见,都不要见。另外,你还得再留心下,都有谁递了帖子要上门见你。”
北地十三郡出了北羌的细作,这事儿是肯定的。可问题是细作在暗他们在明,这会儿,也不知道究竟谁是那风箱里的耗子,孟妩能肯定徐若辰的行踪是被人泄露出去的,可这暗地里的人不露尾巴,他们还真不好直接下手。
这会儿她找人压了压,这件事一时半会还传不开,可等徐若辰回了北地,这事就再也压不住了。那时,总会有人憋不住的。
毕竟费尽心机布了这么一个局,总得收获点什么实质性的消息吧?
徐若辰愣愣地点了点头,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妩看她这样,心底多有不忍,可皇帝的事儿始终不好多言,再者,这会儿她还得去处置外头的一堆烂摊子,实在不好再耽搁下去,干脆起身捏了捏徐若辰的掌心,“放心,会没事的。”
徐若辰仰头看着她,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哑声应道,“我明白了。”
岳城离北地郡不远可也不近,原本照着徐若辰原先的计划,一路不停赶过去,能在竖日天亮前到浅溪郡,她再归整归整府上的大小事,第二日再回北地郡。可这会儿平白耽误了一两个时辰,所有计划就都得打乱了。
晚上赶路也不安全,孟妩干脆让徐若辰在驿馆里歇一晚,等明儿一早,再由四个道兵护送她去北地郡。
等把徐若辰这边安置好以后,孟妩出了屋子,下楼来到后院儿里,仵作刚好验完尸,驿丞领着人到孟妩跟前回话。
“这女子口中藏了毒,身上的伤都是新的,瞧着,也就是这两日里才有的。伤口不深,像是钝器所致。另外,此女身上所着的那件衣裳,上面的布条沾了血迹,像是为了刻意遮掩,沾有血迹的一面都被叠在了贴身之处,小的查验过,该妇人这几处皆无伤口。”
所以,那布条上的血迹便不可能是那妇人的。
对这点,孟妩早已经有所猜测,她朝仵作点了点头,“接着说。”
“根据血迹的干涸程度,以及那布条的破损程度来看,小的觉得,那妇人该是从两三人身上扒下了部分衣物,再单独拼凑成一件衣裳。这妇人骨骼宽大,掌心有明显的握刀痕迹,虽然不知用什么法子把手弄得皲裂,但细看,还是能看出来此女手掌与平凡妇人的不同之处。”那仵作说到这儿,话便顿了顿,饶是他这样年迈的仵作,一想到这妇人身上衣物的来历,也忍不住在心底哀哀叹了一声。
再加上这妇人会武功,想来,那些人的死,也和她脱不开关系。北羌人心性残暴者居多,又极为痛恨大周,她扒人衣服,或许只是为了泄愤,这点,之前也有北羌人那么做过,虽然残忍,但不算罕见。
同为大周百姓,此时此刻,仵作心底忽的涌起一阵不忍。
再开口,仵作声音里便带了几丝明显的叹息,“那个孩子,至多只有三个月大,因着食不饱力不足,个头比寻常同龄孩子要小上许多。他身上的伤多是刀剑所导致的,伤口很深,几乎见骨,但又都避开了致命之处,动手之人显然对这种事很是熟练。”
这样惨无人道的行为,便是一侧的几个壮汉听了,都不忍的侧了侧头,紧挨着仵作站着的的驿丞更是面色惨白无比,整个人本来就腿软的站不住脚,他听完仵作的话,更是小腿一软,双手猛地在桌上撑了撑,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反倒是看着娇娇弱弱的孟妩面色冷静如初,语调依旧平静,“我知道了,劳烦您把以上这些都写下来,岳城郡守马上带兵过来,在此事了结之前,还请您在驿馆不要走动。仵作歇脚的地方,交给驿丞你安排一下。”
仵作赶忙应了一声,孟妩抬手,挥退了几个道兵,只留了一个青墨在身侧,那驿丞见状,十分上道的把自己的几个下属喊了出去,又叫人闭了驿馆的正门,这会儿,这一楼大堂里,便只有他们四人。
“我有件事交代你们。”孟妩抬眼,视线扫过驿丞和仵作,“这件事,关系重大。出我口,入你们耳,倘若传出去了,你们二人一家老小的性命,再也难保。”
仵作和驿丞皆被吓了一跳,二人忙不迭欠身点头,又叠声保证自己绝对会照孟妩说的做。
“这个妇人,会咒术。”孟妩指了指后院,那儿还停放着那个死去的妇人的尸首,她语气极痛苦,“她在贴身衣物上下了毒咒,以那个孩童为引,诅咒圣上半身不遂。”
驿丞脚底一软,这回再也站不住脚,直愣愣跌坐在地上。他总觉得,自己这是摊上大事儿了!
仵作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一双眼睛瞪如牛眼,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孟妩也不管他们二人是何反应,只继续说道,“总之那就是毒咒。你们,可明白了?”
两个人上下牙齿打着颤儿,浑身抖若筛糠,急急点头应了下来。
“这是大事,巫蛊之术,一向都最叫人心生恐惧。”孟妩轻声道,“一会儿郡守大人来了,你要记得把这毒咒之事如实上报。”
驿丞又是一阵点头,这会儿,除了点头,他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
“行了,您先下去歇着吧。”孟妩指了指那个仵作道。
仵作撑着身子,躬身领了命,孟妩挥挥手,让人先带仵作下去,又点了驿丞留下,二人从后院进到了一楼的大堂内,孟妩随意挑了处位置坐下。
她目光沉沉地落在驿丞身上,良久,才在驿丞满脸的不安里开口问道,“那妇人,是个潜入关内的北羌漏网之鱼,你既是当地驿丞,她路过之时,你可有按规矩盘查过她的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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