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进正午,炙热的太阳神从秋老虎的血盆大口里喷薄而出,烘烤着大地,滋生出一座座变幻莫测、缥缈神幻的海市蜃楼虚虚实实地漂浮在空中。香玉抱着化为小狼的阿朗月与石林踩着云穿梭在空中,穿过十余座海市蜃楼幻境之后,石林与香玉已是汗流浃背,阿朗月则热得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马上就到汉高山了!”
阿朗月喜出望外,一下子从香玉身上跳下来,变回人样,指着前方脚下峰峦起伏中一座巍峨突兀的大山说道。香玉和石林顺着阿朗月手指的方向也着实看到了汉高山,只是这山的形状与颜色略显奇怪。如同被劈开一般,一道蜿蜒曲折的罅隙将山峰一分为二。更加稀奇的是,这山一面的山石多裸露在外且红艳如血,另一面的山石则无异常。“好奇特的山,怎会有两般颜色?”
香玉几分好奇地问道。“嗨,这个呀,说来话长!听我为你们细细道来啊!”
阿朗月一副很懂的样子,他咽了一口唾沫,正准备润润喉舌为香玉、石林娓娓道来。“那你就说短点!”
香玉一句话就把阿朗月想好好显摆一下的兴致一扫而空。“好吧,简而言之呢,就是和当今凡人世界的皇帝王莽有关。”
说罢,阿朗月便乖乖地闭口不言了。“没了?”
香玉有些纳闷。“没了,你不是说长话短说么!看我多乖!大哥说一,我绝不说二!”
阿朗月咧着嘴,坏坏地笑着。“好吧,既然和王莽有关,那我就恩准你多说点。”
香玉也着实有些好奇,便顾不得老大的颜面了。“那我可说了,大约在六十七年前,这汉高山还唤做满堂山,而王莽的前世便是这满堂山蛇灵族的一条巨蟒,终年缠绕于满堂山,保护蛇灵族不被外族侵入。然而,有一天,这巨蟒不再甘心于充当蛇灵族的守门人,便在其好友千年树灵苏子树的怂恿下,拦下路过此地的汉高祖刘邦,讨要封号,但没想到的是,刘邦竟一剑斩下,令其身首分离,血洒满堂山。你看,这山石红艳的赭红之色便是当年巨蟒之血所染,因里外皆为红色,人称红心石。而这巨蟒也是戾气深重,身死之后,它的魂魄竟再现于刘邦面前,发誓定会复仇,并让刘邦选择是在山上报,还是在平地上报。当时的刘邦正急于征战,无暇与之纠缠,便使了缓兵之计,说于平地报仇吧。说罢,这巨蟒的魂魄便与充当见证的苏子树风风火火赶去投生为人。这巨蟒即为如今的皇帝王莽,苏子树便是王莽九虎将军之一三齐王苏宪。再后来,便出现了汉平帝薨毙后,王莽篡汉,建立新朝之事。在巨蟒和苏子树投生后,这满堂山一声巨响,便塌裂开了。从此以后,当地的凡人与蛇灵族便把这满堂山改名为汉高山。好,故事讲完了,汉高山也到了,香大哥,你的云彩可以降下去了。”
阿朗月长舒一口气后指着云彩下方的汉高山山顶说道。香玉把云彩降至汉高山山峰,三人走下云彩,站于山尖。“这蛇灵族的封门是在哪里啊?”
香玉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阿朗月。就在这时,山体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然后开始微微颤动,地面上一些碎小的红心石跟着纷纷滚动了起来。一条身长五里、通身赤红的巨蟒逐渐从汉高山山峰下突然升至香玉三人面前,然后扭动着身躯,弯曲下巨长的身子,用一双浑圆巨大、炯炯有神的绿色眼睛打量着他们,缓缓地伸出上下颤动、寒气逼人的蛇信子。“嗯,有灵气鲜美的仙人、有肉质细嫩的灵族,嗯,还有凡人?一个味道不像凡人的凡人,今天,我要饱餐一顿了!”
巨蟒流着哈喇子,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着,说罢便骤然震动下颚,张开大嘴,向香玉三人袭了过来。这时,阿朗月从怀里掏出一颗如星星般闪耀的宝珠,在巨蟒面前晃了一下,便见巨蟒眼睛翻白,从半空中摔落下来。阿朗月走到昏死过去的巨蟒身边,用手使劲拍了一下它的脑袋。“还是这么不长记性!就知道吃,也不问问人家是谁,上门有什么急事!真是个吃货!”
阿朗月看着巨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巨蟒和烛龙有渊源吧?”
沉默很久的石林终于主动交流了。“还是三弟聪明,这蠢蛇,就是号称钟山山神的烛龙在他儿子鼓被天帝诛杀之后,因思子心切,便用儿子的鳞片造出来的蠢物。只可惜这蠢物只顾着吃,没修成龙,反而变成了虬蟒,还继承了烛龙见星则惧的弱点,没啥大用,便被蛇灵族收留做了守门神。”
阿朗月说着便把闪耀星光的宝珠揣到怀里,领着香玉和石林来到汉高山裂开的罅隙边,用手转动了一个镶嵌在山石里的蛇形石。一个散发着寒气的黑色光门出现在三人面前,阿朗月带头跳了进去,香玉与石林紧跟其后。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香玉三人在坠落的过程中,都觉着时间足够漫长,以至于都有些百无聊赖,无所事事。阿朗月觉着太过昏暗,便从怀里取出那颗可以发出星光的宝珠,为大家照明。“这是什么稀奇物什,为什么像天空的星星一样?”
香玉盯着宝珠问道。“我就不告诉你,总得让我有点小秘密吧?”
阿朗月摆出守口如瓶的样子。“这宝珠明耀似星,但细观之,里面似乎有若干流动之物,很像天上的银河,星星点点。内藏乾坤,奥妙至极啊!”
石林凝神专注地盯着宝珠说道。说着说着,石林的全身开始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微光。“不可说,不可说,这个物什过于玄妙了!”
阿朗月神秘兮兮地将食指竖起在唇边。此时的香玉注意到了石林身上散发的光芒,她略有疑惑,但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层光已然消失。香玉自忖着也许是被星光照花了眼睛,便不再去想此事。“那你说一下,你是怎么得到它的吧?”
香玉追问道。“这也是秘密,这样吧,如果你实在想知道的话,就得拿你的一个秘密来换取。”
阿朗月对着香玉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坏坏地笑了一下。“切,少来,你明明知道我失去记忆了,自然也没什么秘密了!”
香玉拿手拍了一下阿朗月的脑袋。“你看你这大哥,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让人家小生怎生受得了!”
阿朗月装作无辜被欺的样子娇态百媚地说。“你再这样,我就施法了啊!”
香玉指着阿朗月的鼻子瞪着眼睛说道。阿朗月双手合一,瞬间乖巧了很多,说道:“哎,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哥哥,我听话,还不行么?”
“我拿个秘密换吧!”
石林盯着宝珠说道,引得香玉和阿朗月同时瞪大了眼睛瞅着他,呼吸都暂停了。“我师父,其实是二郎神!”
石林深呼一口气,然后铿锵有力地说道。“哇!三弟,你后台好硬!二郎神,我的天啊!”
阿朗月惊呼的声音在洞中振荡回响。“师父他抚养我长大时,一直都是道士的样子,直到和我告别时,才现出真身!我方得知他的真实身份!”
说到这里,石林的眼睛有些湿润,喉结也微微地颤动着。“想当年,二郎神开山治水,斩蛟擒龙,那是何等神勇无双,英雄盖世,又有担山赶日,劈山救母,母慈子孝,感人至深,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五湖四海、仙界灵域都是他的传说,那些心术不正的牛鬼蛇神、魑魅魍魉,对他更是闻风丧胆、避之而行,生怕他额头的天趣眼打开,啪啪,射出金光!那金光怎生了得,凡是被照到,瞬间灰飞烟灭啊!”
阿朗月又开启话痨模式,滔滔不绝地吹捧着。“别啰嗦了,该你说了,二弟,你这宝珠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看到石林脸上的神色有些暗淡,香玉便赶紧将问题抛给了阿朗月。“哎,说出来略有一些矫情吧,你二位别见笑。我小的时候呢,那个阿沌煞不满我是父王和凡人所生,对我甚是欺凌。就是我娘亲离开我的那一天,我被阿沌煞关在了我族圣殿的千尺湖底的小黑屋里。在那里,我这得快死了。唉,那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啊,喊娘亲,也没有任何回应。就在我特别恐惧的时候,我的面前竟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外是一片黑色的虚无,只有一颗很明亮的星星在中央悬浮着,我就这么伸手出去,把它取了回来。它的光真的很亮,一下子就照亮了我在的那个小黑屋。阿沌煞以为把我关在小黑屋里会击垮我,但他不知道,有这宝贝的陪伴,我就不害怕了。就这样,我天天看着它,平静地过了一百天,直到父王找到我。再后来,我出门便把它揣在怀里,有它在,我心里就觉着很心安。我第一次来这里时,差点就要被那守门的蠢蛇给吃掉了,结果,这星星从我怀里掉了出来,竟晃晕了那蠢蛇。后来,我问了金串子,才知道那蠢蛇天生惧星,当然,也就知道了,这个,真的是一颗星星。只是我时常观察它,虽然不是什么法器,但我发现它真的像石林所说,内藏乾坤,玄妙至极,仿佛在这星星里面,还有另一个更加广大的世界!我问金串子这到底是什么星,他只是讳莫如深地说,不可说,不可说,这个物什过于玄妙了!还要拿上古神器封天印的下落和我交换。这金串子狡猾的很呢,我自然不能上他的当了。所以,我便把它珍藏了起来,今次为了应付这蠢蛇,便专门带了过来!”
阿朗月吐沫四处飞溅地讲述完他与发光宝珠的故事。“兄弟,你也是有故事的人啊!还好今天有你,不然咱们和巨蟒又得有一场恶仗。”
香玉拍了拍阿朗月的肩膀。“给大哥办事,那必须得考虑得万分周全才行啊!”
阿朗月得意地说道。“不过,话说,我们怎么还没到啊,这个洞也太深了吧?!”
香玉往洞的下方看,仍然是深不见底。“我觉着不一定是洞很深,也许是我们变小了。”
石林言简意赅,一语中的。“三弟,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不是人了?!”
阿朗月颇为意外地看着石林,停顿片刻后,他继续说,“你也太聪明了吧?!我还说最后抖包袱,把这玄妙和你们说了,没想到,你现在就给公布了出来。哎,不愧是二郎神的徒弟啊!妙,牛!”
说完,阿朗月冲着石林竖起了大拇指。“某些人,自从知道三弟是二郎神的徒弟,就阿谀奉承了许多啊,还请收敛点。”
香玉有些受不了阿朗月的谄媚了。就在这时,四周不再漆黑,而开始有光线照射进来,逐渐变得越来越明亮,香玉三个人的降落速度也开始变得快了起来。“欢迎来到奇幻的蛇灵族王国!”
阿朗月兴奋地喊道,好似自己才是蛇灵族王国的主人。一个成千上万个岩穴环环相连、盘旋而上的巨大洞府王国呈现于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