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说只出去几天的人，一走就是一个多月没有音讯。
皇帝看到进来的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你总算是回来了。”
连日奔波，瘦了一圈的宗殊白脸上棱角更加分明。
宗殊白拍去一身的风尘，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进了大殿，将手里的黑色包袱扬在手中，“不是要证据吗？证据在此。”
“这是？”
能在这时候看到宗殊白，朝堂中大多数官员心里还是变得踏实的。
“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
还以为他拿回来的是什么，一看看黑乎乎的还散发着臭味的包袱，全子瞻放下心。
如果战报真的被拦截，该销毁的早就销毁了，怎么会傻的再让人找到。
把手里的东西丢进全子瞻的怀里，宗殊白眼神示意他打开。
一接到包袱，刺鼻的臭味的就直冲脑袋，全子瞻疑惑的打开，看到里面从毛发里钻出来的蛆，三魂六魄都吓得飞上了天。
咕噜—
包袱里的东西呈抛物线的飞出，已经腐烂的看不出样子的人头在大殿上滚动。
“陛下！”怕皇帝被惊到，恩怀赶紧侧身挡住他的视线。
大臣也是看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个个捏着鼻子不敢看又忍不住去看。
敢把这样的污秽之物带上大殿，整个大黎除了宗殊白他们再找不出第二人。
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人被首级分离，腐烂的味道刺激的林映安胸腔一阵恶心。
手心里被人塞了什么东西，一股清香瞬间驱散了萦绕在鼻尖的腐臭味，林映安这才看到宗殊白已经不着痕迹的挪到了她身边。
全子瞻魂魄吓出窍，反应慢了半拍。
他指着眼睛分明已经看出来脑子却还没有回味过来是什么的人头道，“你这是……这是什么？”
“宁州知州康博达的首级。”
宗殊白挑眉而笑，“全大人看看，还认识吗？”
“康……康知州？”
全子瞻心邦邦邦的就快跳出嗓子眼儿。
一州知州，四品官员说杀就杀，还将人首级带上大殿，全子瞻指着宗殊白的鼻子，“反了，反了，陛下，宗家这是要反了！”
皇帝慢慢推开挡在身前的恩怀，恩怀赶紧让人把地上的首级清出去，被皇帝拦下。
憋着口气看了眼地上已经腐烂到看不出本来样子的首级，皇帝又很快把视线落在宗殊白脸上。
嗯，还是活生生的人看着顺眼。
“怎么回事？”
宗殊白沉声，“宁州是入雁门关的唯一通道，此刻关外有辽人挑衅，宁州知州康博达却将城门封锁，断了朝廷送往雁门关的一切的供应，家父从雁门关发回京都的战报也被一一拦截。”
皇帝吁一口气，抬了抬下巴指着地上，“朕问的是，这是怎么回事？人是谁斩的？”
宗殊白迟疑，“家父宗列。”
嘶-
大殿内尽是倒吸凉气之声。
大黎朝向来重文轻武，同一品级的官员当中，文官的地位远在武馆之上。
今日武将斩文官，宗列几乎触犯了所有文官的底线。
敢把这件事在大庭广众之下捅出来，宗殊白就知道会戳到这帮人的痛处。
武将和文臣本来就是皇帝手里的两把刀，互相用来钳制对方。
再加上武将手中有兵，一旦给武将放权，拥兵自重，就会威胁皇权。
所以历代皇帝都将偃武修文认作是平靖之道，是千秋万世之道。
武将斩文官，这个时候平日里就算有些小嫌隙的文臣们表现的异常团结。
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宗殊白的身上。
身为文臣班子之首，梅谦缓缓出列，“陛下，事情还没有查清，宗大将军就先斩后奏，恐怕于法不合。”
宗殊白冷眼扫过殿内交头接耳的大臣们，“一人不斩，死的就是我几十万边关将士。”
“人都被你们杀了，自然话都是随你们说了，”全子瞻收回魂魄，唇齿发寒，“即便康大人有错，也有陛下做决断，轮不到你们宗家滥用私刑，你们这是藐视圣上！”
“陛下，宗列这么做分明是对您的挑衅，宗家这是要反了！”
皇帝怒极拍案，“够了！”
如果宗家真有反心，宗殊白就不会在当初风头最盛的时候退出朝堂。
不能养虎为患，身为帝王他必须对宗家、对卢家都有防备，宗列先斩后奏的行为也确实不妥，可若因此就说他有反心，未免太牵强。
况且在外敌还在不断滋扰的情况下，他必须得认清孰轻孰重。
“大理寺少卿方之霖可在？”
一直站在角落没有出声的方之霖出列，“臣在。”
皇帝抬手压住突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八壹中文網
这帮文人有多难缠他已经见识过，文官被斩，他要是置之不理，接下来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你去一趟宁州，查清康博达所做之事，若不属实，朕定拿宗列问罪！”
方之霖悄然看了眼宗殊白，“是……”
让人去查宗家，全子瞻得寸进尺，“陛下，卢家战败的事，事有蹊跷，请陛下交给大理寺彻查……”
“够了！”一扎子扔到净给他找事的全子瞻身上，“你给朕住口。”
已经知道了的皇帝的态度，在面对全子瞻的咄咄逼人时，卢庆屹表现的平静，“陛下，请容臣禀一句，黑水城已破，西边失去了防守，若无法收回城池，黑水城之后整个西边便无险可守，羌人不日便可长驱而入，直达京都城。”
皇帝挥挥手，挥退了因为纪氏的事入宫凑热闹的臣子，只留了以梅谦为首的中枢几人。
等人都走了，尤其是看到最碍眼的全子瞻走了，皇帝才对着恩怀道，“去把舆图抬上来。”
恩怀吩咐下去，片刻后，舆图便被十几个内侍拉开展现在众人眼前。
宗殊白扫过一眼便收回视线，整个大黎地形图早在还是孩童时就已经刻进了脑子里。
黑水城之要对于大黎来说丝毫不逊雁门关。
不过，和雁门关的山脉天险不同，黑水城是以大河作为屏障，一旦城破，便可一路沿着河太府中部的河谷来到中原腹地。
宗殊白手指指着舆图上西、北两处，“这次黑水城的事确实是太过突然，作为活跃在边境的少数民族，虽说都好战，但羌人和辽人不同，辽人滋扰多是为了入关抢掠，见好就收。”
“但羌人打仗多半是为了银子，谁给的钱多，他们便为谁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