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江湖人。”
宗竹的话正好与林映安想到一处，以前一直待在京都城，江湖事对她来说离得很远，第一次听到有关江湖人的事还是在太子遇刺之时。
而与江湖人一起听进耳朵里的，还有八皇子。
林映安盯着几张面皮，沉吟片刻，对卢庆屹问道：“兄长可听说过知蓝山庄？”
卢庆屹定了定心绪，“只是有所耳闻，朝廷和江湖向来不沾边，只要不闹出大动静，大家也都是在各自的圈子里互不干涉，对知蓝山庄，我也只是知道这个组织是自岭南蛮荒之地起家的。”
“出自岭南？”
“是，像这样的山庄大黎有好几个，都是在一些偏远的地方兴起的，那些山庄说的好听是江湖人，实际也不过都是以豢养杀手替人办事获利，富裕地方的人有几个舍得把自己的孩子送去替人卖命。”
林映安点头表示已经知晓。
现实里的江湖和她所想完全就是两回事，没有正邪不两立的各大帮派，也没有义薄云天的豪情，更不是有点势力就能无拘无束、为所欲为的地方。
这里的江湖，不过就是另一个专做见不得光生意的利益场。
“你觉得这些人是出自那个山庄？”卢庆屹倒觉得不是没有那个可能，只是他之前一直没往那个方向想，被她二人一提醒，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林映安蹙着眉轻轻点头，“前些日子就已经有知蓝山庄的人在京都城现了踪迹。”
“要真是这样，这案子倒棘手了，从这些庄子出来的杀手大多都是死士，即便是抓到了人，想从他们嘴里撬出点东西来，也很难。”
这一点，与他们交手过的宗竹和赵宁最有发言权，人都是被她们打倒之后自己吞毒自尽的，根本没留给她们问话的机会。
“要不是知道这点，幕后之人行事也不会这样有恃无恐。”林映安看着地上的五具尸体，嘴角严肃成一条直线，“不过，要是这样，我们倒也不必迂回了，在文登接连犯下如此恶行，既来了，不如直接逼他露面。”
林映安抬头，神色郑重，“这几日文登事态发酵如此之快，少不了背后之人的推动，能一来就直接打到蒋和泰这个地头蛇的七寸上，让他毫无还手之力，更是借此把相思馆的事迁入大家的视线，这人必定对文登早就有所了解。”
“您还没来的时候我就让永昌留意过那拨人，不过那些人行踪不定，在县衙附近现过身之后就再没露过面，看行事作风应该就是八皇子。”
“这几日段书君的人排查的很严，八皇子人现今应该还在文登，事已至此，不能一直是我们在明他在暗，是时候让这尊大佛现出真身了。”
卢庆屹紧皱着眉头，“你打算如何做？”
“钓鱼。”
林映安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她原本是想借这几具尸体大肆搜城逼他们现身。
又怕这样一来引起恐慌，到时候再有人借乱生事，得不偿失。
她思索片刻，把主意打到那几张面具身上，“与其我们找人，不如让他来找我们。”
林映安的目光在那几具尸体上丈量过，这些杀手的年纪都不大，身量也都比较小，高阳和永昌几人身材魁梧显然是不合适。
好像猜到她要做什么，卢庆屹满脸的不赞成，“你是想借这几人身份行走？”
“是。”
“不行，太危险了，再说这些杀手都是男的，你一开口就会暴露。”
“只要引出他们的人，未必需要我开口。”
卢庆屹看了眼跃跃欲试的另外两个姑奶奶，生怕她们也跟着添乱，“不行，还是太冒险了。”
摁下就要起话头的宗竹，一起了这个心思，林映安就再收不回去，“良田村的事过了那么久并未外传，人是他们杀的，烟田也是他们毁的，按理说他们是这件事里最大的赢家，难到兄长就不好奇什么事值得八皇子不惜在此刻离开京都城，要亲自走一趟云州？”
“这……”说不好奇是假的，他也想知道一个皇子不好好在皇城呆着，为什么要来他的云州搅个天翻地覆？
林映安像是在说服卢庆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这个险，冒的值。”
这一次她要面对的是一朝皇子，平时再不受宠也改不了他是皇家人的事实，自己现在戴着个杀手的面皮去接近他，就算死了都找不到伸冤的地方。
好一会儿林映安才等到卢庆屹点头，“让永昌和永明暗中跟着你们。”
能多一层保障她自然不会拒绝，林映安点头，看了眼开始变暗的天色，吩咐林秋先去熬一些鱼胶做准备。
他们说话的时候，宗竹和赵宁已经找到和各自身量匹配的面具，顺便一人还给林映安选了一张让她挑。
林映安两个都不得罪的挑了剩在桌子上的那一张，出了县衙大堂听到有人在喊她。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彭望终于等到她出来，圆圆的脸带配着谄笑，倒也没让人觉得讨厌。
“许你的东西会晚几天送到府上。”
还得过几天？彭望脸上的笑马上就淡了三分，“姑娘不是在诓我吧？”
“不会。”林映安笑笑，“请回吧。”
前脚彭望刚半信半疑的走，后脚负责抄家的士兵就抬着箱子进来。
林映安驻足停了片刻，一个县令，在文登做了三年的官，所有的家当加起来就只装了不满两个箱子，其中衣物就占去了大半，所有值钱的东西就只有那一小盒的相思草。
只在明面上看，蒋和泰绝对算得上是个难得一见的清官。
不过，这也恰好说明相思馆赚的银子，也只是经他的手流了一遍，最后不知到了谁的手里。
永盛将清单上的东西都核对一遍，除了大人默许了的那五只相思草的偏差，其他倒是都对得上。
天黑之前，林映安与宗竹赵宁三人乘着马车出城，等天黑透再进城时已经完全换了一副谁也认不出的模样。